赫连羽冷笑一声。
“不是不给吗？你们这些人，我还不懂？”
目光缓缓扫过屋里的新人旧人，特别是在厨房帮工时间久一些的，都逃不开他冷冷的视线。
他让张妈过去照顾的时候，随口只说是从外面找来孩子，老爷子做寿送来高兴高兴。
看刚刚张妈没把孩子留在老宅子里，而是带到这边配楼休息，赫连羽就知道在这些下人眼中，根本就瞧不起这孩子身份。
真的和假的，怎么对待是个学问。
看到他小小身影坐在那边吃着没泡开的面，赫连羽想到了自己。
曾几何时，在哥哥赫连习的十岁生日宴上，他比暖暖大不了多少，也是这样肚子饿，也是没人照管，偷偷跑来配楼厨房要吃的。
那些人对待他，同样的不耐烦，扔了盒泡面也是这样，让他去一边吃。
在这些人眼中，赫连习是真的，而他是“假”的。
没泡开的面很难吃，因为饿了，他根本没计较那些。
和这个孩子不同的提，他当时就看得出自己受了苛待，食不下咽，纯为了填饱肚子才硬吃下去。
可暖暖却傻得单纯，居然把那种东西当成了美味，还替这些人遮掩。
如果刚刚还有些弄不明白，现在看到这难看的脸色，所有人都清楚了。
赫连羽这是在替这个孩子出头。
至于为什么出头，就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了。
明明是个外头弄来的，却还当个宝……
难道……消息有错？
这个孩子，真的是少爷的……
这个念头升起，大家纷纷将视线挪到了暖暖身上。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仔细去瞧，那双眉居然生得一模一样。
特别是那些在赫连家时间待得久的老人，刻意往那边去推敲，更是从暖暖脸上看出了赫连羽小时候的影子。
“你生气了？”暖暖感觉到气氛压抑，小手一伸拉住赫连羽，仰头问。
“跟你没关系。”
赫连羽眉头一皱，想把手抽回来。
可暖暖小手拽得紧，他这边一动，暖暖的身子就跟着晃了晃，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赫连羽不敢再拉，只能由他牵着。
“我吃饱了，能带我回去吗？我不想回那个黑黑的楼里，我要回公寓。”
“现在还不行，一会儿……你得跟曾爷爷出去见客。”
赫连羽低着头跟暖暖说话，声音不大。
可是站在一边的那些人听着，却有如炸雷响起一般。
见客？
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彼此目光中看中惊恐。
居然是真的！
刚刚这个孩子过来要吃的，大家还在背后说那些话，也不避讳着点。
看这孩子还挺聪明的，也不知道记了几句。
要是一会儿跟老爷子学嘴……
“你，不用继续做了，直接收拾东西，这里请不起你。”赫连羽转头看了眼没给暖暖馒头那人，说道。
“啊……”那人一脸不敢相信，手上拿着的盘子咣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碎裂声响起，把他惊得一跳，抬头一瞧，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当着赫连羽的面的还敢摔盘子，这确实也干不下去了。
赫连家财大气粗，只要做得好，干一辈子不是问题，老了还有退休金拿，福利全比照着耀熠职员来算的。
不过没舍得一个馒头，居然丢了工作？
“我，我没不给，真没有不给小少爷吃东西……”
他开始是想给的，后来是谁嚷了一句……
转头四顾，大家都避开目光，不敢跟他一起背这个锅。
刚才添油加醋嘀咕孩子来路不正的那些人，此时全都哑了口，一个个乖觉得不行。
“他是想拿给我吃的，真没骗人。不要赶他走了，他人挺好的……”暖暖扯了扯赫连羽说。
挺好的？
赫连羽眉头一拧。
这个孩子，真是单纯。
什么人都挺好的，连自己这个把他从妈妈身边抢走的“坏人”，也一直满心依赖，对谁都说他是好人。
这孩子到底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吗？
“还有这个叔叔……”暖暖抬手一指。
刚刚给他方便面的那个厨房帮工看着这小手不偏不倚正指着自己，吓得一哆嗦，差点也跟刚才那人一样，松掉了手上的东西。
身边几人适时跟他保持了距离，一下就把他凸显了出来。
“我……我不对，不该给小少爷吃那种东西，有防腐剂，热性大……那不是孩子该吃的……”他脑子飞速搜索着，主动承认错误。
“他也是好人。”暖暖松了赫连羽的手，走到这人面前，“你还有那个面吗？我刚刚没吃够，想带回公寓吃。”
暖暖回头，“叔叔，你有钱吗？我想跟他买。”
“小少爷，那个东西你吃不合适……”帮工挤了个笑，在赫连羽的注视下连连摆手。
几块钱的东西，还能入得了小少爷的眼？
本来是留着自己晚上肚子饿吃的，吃多了也觉得败胃口，哪敢再拿出来现眼。
“你真喜欢吃？”赫连羽问。
暖暖使劲点头，“可好吃了！可是妈妈不许我吃。”
妈妈？大家耳朵竖起来。
“有什么不许的，你想吃就买。”
只要泡好了，这东西味道其实还不错。
赫连羽突然想到某天夜里，自己跟任妃妃一起吃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以前吃过的面，有多没滋味。
“怎么在这儿呢？乱跑！”
张妈匆匆忙忙外面走进来，瞧见暖暖在，眼神像刀子一样剐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把门锁起来了，害得赫连羽刚刚来找，连人都不见了。
以为暖暖跑到外头热闹地儿去玩了，张妈到处都找遍了，急出一身的汗。
暖暖把身子往赫连羽背后缩了缩，小手揪住他衣服。
张妈平时不怎么笑，做事一板一眼很严厉，暖暖看到她就有点怕。
“行了，找到就别说他了。”赫连羽皱眉。
牵着暖暖准备往外走，暖暖却一动不动。
“不赶他们走好不好？他们都对我好好的。”
赫连羽看了这些人一眼，“行了，继续做事吧。”
大家如释重负，身体都仿佛轻了一截。
不追究主要责任人，其它碎嘴的那些就更不会受责难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意，看着暖暖的眼神都带了些感激。
这个小少爷，又乖又可爱，最重要是心肠好，跟小菩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