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赫连羽自嘲一笑。
刚刚在饭桌上老爷子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在心头晃过,赫连羽抬起手瞧了眼戒指。
那个时候没会过意,现在想想,就明白了。
在幼稚园出的这点意外,估计让老爷子警觉了。
所以他才问戒指,所以他才想到怀疑暖暖的身份。
老爷子曾那么肯定这个孩子就是赫连家的种,太过欢喜之下,连作为赫连家子孙标配的诅咒体质都给忘记了。
这个孩子一直活得平平安安,叫任妃妃照得无微不至。
哪像他,身上到处是伤疤,每个地方都留下血和泪的痕迹。
老爷子要就这个问题较起真来,赫连羽还真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偏偏这孩子又来了这么一下,当着老爷子的面以那么诡异的姿式从楼梯上跌下来。
这样的霉运,恰好又应了赫连家子孙该当的劫难。
“还好没有骨折,就是头部受了撞击,不排除有淤血在内。”
看赫连羽坐在一边发怔,医护人员把记录在案的初步推断简单说明了一下。
“他头上本来就有伤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来,这里签个字。”
赫连羽接过,看都没看就签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暖暖,就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孩子妈妈呢?最好是叫她过来陪伴,如果醒了闹起来,需要有人安抚的。特别是脑上的伤,不能激动。”
赫连羽坐正身子,下意识摸出手机,可按下号码,听到对面传来的关机提示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联系不到她了。
医护人员正在监测暖暖心跳,突然听到砰地一声,吓得转头望去。
手机撞到车壁又跌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赫连羽低头望着那一地碎片看不出表情。
……
经过一夜的观察,暖暖身上绑着的监测仪器都撤去了。
医生给出的结果是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
头上磕破的那些,只是皮外伤,虽然是两处伤口,只要勤加换药好好养着就能恢复了。
“他这是一种精神应激保护机制,摔倒时害怕,下意识封闭自己才会这样的。”
“那要多久才醒?”
“一般是第二天就会清醒,最多也就两三天吧,不用担心的。我看了一下,这个孩子身体很健康,他会恢复好的。”
送医生离开病房,赫连羽抹了把脸,走回床边。
一夜在床边守着,赫连羽却不觉得困,看着暖暖苍白脸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跟这个孩子相处了这么久,他又曾那么依恋自己。
就算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
看到暖暖这个样子,赫连羽意识到自己对他有了一份不知从何而生的感情。
如果自己有个孩子,那就该是个模样,在赫连羽见过所有的小孩中,只有暖暖最符合他对孩子的期待。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却没了往日的活力,暮气沉沉地躺在这里,瞧着就叫人难受。
走出病房,赫连羽到前台给老爷子去了个电话,报平安。
知道没什么大碍,老爷子也终于安下了心,叮嘱赫连羽好好照顾,说下午就要来瞧。
赫连羽又让罗文给自己送些东西,顺便买部新手机过来,挂了电话转身时差点与人撞上。
是急救车上一名护士,瞧见他在这里,记起昨天赫连羽为孩子担忧的模样,热心上前:“我听付医生说孩子还昏迷着?他妈妈来了没?带些孩子喜欢的玩具放些他爱听的音乐,这都是有用的办法。”
赫连羽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好心提醒,还不理人。”
“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看他昨天好像联系不上人呢,手机都砸了。”
两个护士嘀嘀咕咕,目送赫连羽远去。
到了下午,老爷子过来探望。
见到暖暖睡在床上,小嘴都白了,老爷子差点没跟着落下泪下来。
赫连羽站在一边瞧着,突然想到了赫连习。
赫连习有戒指庇佑,就算受伤,那也就真是意外,磕磕碰碰一点小伤。
那个时候老爷子就是这样,心疼得不得了。
如今瞧老爷子这股子忧心劲,看来是真把这孩子当他的了,认定这就是维系赫连家血脉的一根独苗苗。
“我刚问过医生,说是要人陪着孩子,醒了能哄着,怕疼起来哭闹,影响脑袋。”老爷子拿帕子沾沾眼角,站起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嗯,我一直陪着呢。”
“谁要你陪了?这孩子本来就生你的气,要是醒了见着你,不更坏事!”老爷子攥着帕子冲赫连羽挥动,一脸恼火。
赫连羽没吭声,一动不动应着。
“把孩子妈叫过来吧。发生了这事,你再不把她叫出来就不对了,这不是让你往家带,就是请过来陪陪孩子。”
“……我暂时联系不到她。”
老爷子差点跳起一巴掌扇赫连羽脸上,管家在一边拉着,好歹没叫老爷子扑过去。
“又在糊弄我!我不管,今天必须叫她来!”
赫连羽觉得头疼,脑袋里有根筋一蹦一蹦地,恨不得抽出来扔了才清净。
老爷子又冲着撒一通气,管家顺了半天才好些,出去时又找了一句,“叫孩子妈过来!晚上陪着!”
赫连羽无奈,只能应了一声。
等屋里清净下来,赫连羽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六点,犹豫了一下,他咬牙拔通了文泽熙的电话。
“怎么了?”任妃妃拔弄着碗里的饭菜,看着文泽熙拿着不停响着的电话沉默,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事。”文泽熙手一滑,挂断。
任妃妃低下头,往嘴里填了口饭菜,嚼了几下,根本品不出味道。
不知道这个点,暖暖在吃些什么呢?
自己就这样消失,赫连羽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会迁怒于他吗?
想到这些,任妃妃的神就飘远了。
文泽熙坐在对面,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又在担心那些事了。
“听说赫连老爷子回了,我们明天就去把孩子接出来,没事的。”文泽熙走到任妃妃身边,将手抚在她肩头。
任妃妃担忧地抬起头,正要说话,文泽熙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被放在桌上,嗡嗡跳动,任妃妃一眼扫去,就瞧见赫连羽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