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简直变成了预言帝,他说吴天一定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果然,不到一个小时,阿深家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梁坤顺着猫眼向门外看了看,道:“萧总,能看到的,只有吴天一个人。”
阿深冷笑一声,道:“你们怕什么?我大哥再厉害,也不至于不讲道理,随随便便杀了你们。”
果然是知道有人撑腰了,这说话的态度都不一样了,颇为有气势。
沈心白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吴天来了,就是来救你的,也有可能,是来把你往鬼门关上推的。”
萧宴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怎么会忽然聪明起来了?
还以她会以为吴天是来救人的呢。
很显然,就连梁坤他们,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正在回头看向他,寻求指示。
“放进来”,萧宴道,“就算带人了,咱们有家伙,还怕他们吗?”
一听到“有家伙”,梁坤立刻放下心来。很痛快的给吴天开了门。
开门之后,还是下意识的在走廊和门后看了看,甚至为了萧宴的安危,连楼下的楼梯上都冒险看了,但是……的确只有吴天一个人。
吴天看到阿坤的反应,一声冷笑,道:“萧总,你的手下就这点儿胆量?”
但是这话音刚落,忽然自己话锋一转,笑道:“哈哈……多虑啦多虑啦。萧总让我自己一个人来,我怎么敢带人?”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儿?”吴天看向被绑住的杨敬深,道,“这小子不懂事,惹萧总生气了?”
“吴天,你的胆子不小啊?”单从萧宴的声音上来分辨,分不出是恼怒还是怎样。
但是吴天早就已经习惯了萧宴这莫辩的声音,所以即便被如此恐吓,也并不紧张。倒是杨敬深,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显然是在寻求他的帮助。
吴天给了杨敬深一个警告的眼神, 饶有深意。
杨敬深却并没有立刻会意,仍旧是在向他求救。
看到杨敬深关键时刻这么不会看眼色,吴天的神色一冷,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萧总,我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吴天道,“如果阿深不懂事,惹怒了萧总,还请萧总看在我的份儿上,多担待些。”
“担待?”萧宴冷笑道,“吴天,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面子可以卖?”
吴天尴尬笑了两声,道:“萧总,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萧总明白示下。”
萧宴冷冷扫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废话,道:“清乡的案子,有人害萧氏,萧氏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接了下来。现在既然让我抓到了这个害人之人,自然不能给他们活命。”
听到萧宴如此恐吓,吴天竟然一丁点儿害怕都没有,而是笑道:“萧总的意思是,清乡那边的事,是阿深做的?不太可能吧……阿深这小子,因为有一个痴呆的母亲,做事情总是畏首畏尾的。平时我吩咐给他的事情,他都没有胆量做,更何况是我没有命令的事情?他没这个必要。”
吴天说到“痴呆的母亲”之时,故意加重了语气,而且看了阿深一眼。
沈心白看到,阿深的眼神瞬间变了。
又先前的求救,变成了入死灰一般的认命。
这瞬间的转变,足以说明问题。
“有没有这个必要,你让阿深自己说”,萧宴说着,看向阿深,道,“说罢,为什么借着武家的事害萧氏?”
“是……是……”阿深支吾了半晌,咬牙道,“我和武家人有仇,又无意间听到,肥仔听了萧总的命令,要强拆,所以就想要做些手脚。肥仔是我的好朋友,我没和他说事情这么严重,他只以为是帮个忙,不清屋子而已,没想到是弄死人……”
“好”,萧宴道,“到警局你就这么说。”
阿深没想到萧宴会这么快就下了定论,没再追问什么,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的话,仔细推敲,可谓漏洞百出。
未免诧异的看向萧宴,但是萧宴此时已经看向吴天了。
“既然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人你自己送到警局去,让他自首。”萧宴道。
吴天显然也没想到萧宴会给他如此吩咐,居然会没想要以阿深之事逼问他。
很惊讶,但是却哪敢问出来?
念头一转,就道:“到底是兄弟一场,虽说阿深不懂事,做出了这样的事,给萧总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是由我亲自送去,未免使兄弟们寒心吧?”
“给你两个选择”,萧宴道,“一,你放了他,帮他跑路;二,你乖乖送他去警局。”
萧宴甩下这两句话,就招呼了梁坤他们,拉着沈心白就往门外走。并没有给吴天继续说话的机会,也并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就这么完了?”沈心白边一瘸一拐的下楼,边问道。
萧宴嫌弃的看了她的脚丫一眼,蹲下身子,道:“上来。”
“不用了吧,下楼……”
“上来。”
沈心白一撇嘴,只好照办。
梁坤也很是不解,道:“萧总,就这么完了?”
“完了,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萧宴道。
梁坤和手下的兄弟们面面相觑,最后,硬着头皮提醒道:“萧总,不然我还是派人盯着点儿吧,万一吴天要放人可怎么办?”
“不必”,萧宴道,“他没这个胆子。”
梁坤挠挠头,看到萧宴如此肯定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带着兄弟们打道回府。
到了车里,沈心白道:“你是不是有点儿装大了?吴天已经摆明了派人害萧家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现在吴天是明白这和萧家作对,你给他这个机会,不是等于让他有机会放人吗?”
“吴天其人行事极其小心,就算咱们今天撤走了所有人,并未安插人继续监视着他,他也会认为,我们在派人暗中监视。他会以为,如果他放人,我不但会再把杨敬深抓回去,而且还会有了和他直接翻脸、动家伙的机会。在我没翻脸的时候,他是不会主动挑衅的。”
萧宴看了沈心白一眼,继续道:“人都是会过分高估自己的实力,吴天自然也不例外。“
沈心白没太明白,心里想的是——这一次,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在高估自己的实力呢,好像和人家吴天没什么关系吧?
看到沈心白不解,萧宴到时有耐心,继续道:“吴天对自己实力的高估,是在于他以为,我需要找一个明着的由头儿来教训他。但实际上,教训他根本不需要明着的由头儿。萧氏还没有对他忌惮到,做什么事情都要名正言顺才行。萧氏若是真想要在明面儿上和他翻脸,只有一个理由就够了——不想用他了。”
沈心白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隐约觉得,萧宴可不是因为看出了她没听明白,所以才如此耐心解释的。而是因为,萧宴意识到她是在腹诽他。这小子为了表明他的确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为了表明他是有理有据,所以才如此有耐心。
萧宴不再说话,一路上沈心白仔细想着萧宴的那一番解释,这才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吴天根本不会给萧宴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不会让萧宴扣上这一顶“不服从”的帽子。
忽然意识到,其实在萧宴不开口、或是萧宴不在她身边的情况下,她总是能够很冷静很独立的分析问题。但是只要有萧宴在影响,她的智商就好像已经还给了父母。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对萧宴越来越依赖,必然会造成她自己没有仰仗、没有退路。
毕竟女人一生中最能仰仗的,不是丈夫、不是父母,更不可能是儿女,而是只有自己的实力。
保持独立的处事能力、有自己独立的事业,这是她最后的底线,绝对不能抛弃。
沈心白看到萧宴如此肯定的样子,虽说心里仍旧有些怀疑,但却并未继续问出来。
就算这事情并不如萧宴所料,而是有了变故,估计萧宴也有能力化解,她何必做一个啰嗦的妇女?
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要起床去上班。沈心白真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一直睡到中午。只不过,今天公司里,还有一场战役呢。
早饭之时,就听到萧宴接了徐局长的电话。
萧宴故意向她炫耀什么一般,直接按下扬声器,让她也能将徐局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哎呦……萧总啊,事情结了,结了”,光是从声音上,就能猜出徐局长此时有多轻松了,“就在三点多的时候,吴天带了手下一个小弟过来,说是要自首。那小子把什么都招了!这事儿,完全就是私人恩怨哪!”
“实在对不住,我们查案太慢了,这一阵子让萧总受委屈了。还望萧总大人有大量,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啊。”
萧宴道:“事情结了就好。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这一阵子并没有受到这事情的影响。你们处理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是是……”徐局长应道,“没有给萧总带来麻烦就好。”
“嗯。”
萧宴应了一声, 就挂断电话。
沈心白无语的看向他,道:“你没有听出来,人家徐局长实在说客套话?你难道不应该意思一下吗?或者你直接忽略掉也可以,为什么要当成真的来回应?”
这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