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会春殿。
张巡躬身拜倒,道:“参见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耕起身,以手相搀:“张县令快跨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哈!”
分宾主落座,杨玄琰献茶,张巡起身,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啊!
杨玄琰道:“当得的,当得的。张县令,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哩。”
“主角?”张巡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杨公子你指的是,明天的迎接回纥王子之事吧?越王千岁放心,您怎么说,我及怎么做,绝无二话。”
崔耕摇头道:“非也非也,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是想?”
“呃,是这么回事儿。张县令一心为公,最后却落得个锁拿进京的下场,实在是可怜可叹。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换一家试试呢?”
“嗯?”张巡豁然而起,面色一肃,道:“越王千岁,你也把张某人看得太小了。陛下下旨将我锁拿进京,怎么了?这不是还让您扮黑脸,救了我吗?哦,我张巡连这点小委屈都受不了,那要是贬我的官,我还不得起兵造反啊?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呃……”
事到如今,崔耕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李隆基让他扮黑脸对付回纥使者,这是事实。李隆基让程元振把张巡锁拿进京,这也是事实。但是,李隆基让他救张巡,那根本就不是事实。
想到这里,崔耕无奈道:“好了,不谈这个。咱们平心而论,本王与李隆基孰贤?”
张巡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难道一个女子看到某人比自己的丈夫英俊,就要自荐枕席吗?那不成淫妇了?”
“我……看来张县令是铁了心,不肯投靠本王了?”
张巡语气生硬地道:“恕难从命!越王千岁,你要是不想再扮那个对付回纥人的黑脸,想把我交给回纥人,某也毫无怨言。”
“哪啊。你想哪儿去了?本王岂是那种人?”崔耕道:“张县令放心,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效忠本王,本王都会一力保你周全。”
张巡站起来,微微一躬身,道:“多谢越王了,下官告退。”
“张县令请便。”
望着张巡远去的背影,杨玄琰道:“父王,你这小锄头,挥得可是不咋样啊!”
崔耕的面上有些挂不住,道:“去去去!这才哪到哪啊?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头为开。终有一天,张巡和李光弼,会愿意加入我的麾下。”
杨玄琰不以为然地道:“那您可得努力保养,争取活个长命百岁啥的。”
……
……
第二日,正是回纥使节团来到的日子。
因为这次回纥使节是回纥王子药罗葛骨力裴罗,大唐这边派出齐王李子峤和越王崔耕,也不算过分热情。
李子峤和越王崔耕出城十里迎接,把回纥使节团迎入了金亭馆驿
一路之上,回纥人好像唐人欠着他们八百万贯钱似的,面色沉凝,态度冷淡。
崔耕预感到出事儿,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都带上了杨玄琰黄有为剧士开凌十三以及李白。
顺便说一句,李白已经消假,正式回崔耕身边上班了。倒不是说他和李腾空之间的关系转淡,关键是李林甫见这臭小子白白睡自己的女儿,心中不爽,开始逼婚。
至于同姓不婚?对于一代奸相来说,这叫事儿吗?他有的是手段进行规避。
李白乃风流浪子一名,这时候犹豫了,不敢再登李家的门。
……
……
金亭馆驿内。
唐人大排筵宴,为回纥使者药罗葛骨力裴罗一行,接风洗尘。
回纥王子药罗葛骨力裴罗今年三十来岁,面色黝黑,眼窝深邃,鼻梁高~耸,算是保准的回纥人相貌。
他一进大厅,就注意到凌十三脖子上,那大金链子下面的小金牌了。
他操着蹩脚的汉语道:“这个……似乎是……天下第一……”
凌十三嘴巴一撇,道:“俺叫凌十三,天下第一狠人!怎么样?你怕不怕?你服不服吧?”
药罗葛骨力裴罗好悬没气乐了,心说,什么啊?你就问我怕不怕,服不服?你到底有啥本事啊?
啪!
他猛地一拍见案,道:“大胆!这世上,我们回纥勇士,才是最狠的!你戴着这块牌子,就是对我们回纥人不尊重!快点摘下来,真挑起了两国纷争,你担待得起吗?”
“擦!”凌十三牛眼一瞪,针锋相对道:“什么?你们回纥人最狠?你小子真是有骆驼不吹牛啊。”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小子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凌十三歪着脑袋,道:“真有本事,你找个人,跟我比一比。谁赢了,就是天下第一狠人。”
“比就比!”药罗葛骨力裴罗,道:“古罗那打固,你去!”
“得令!”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回纥男子走出了队列,道:“我乃王子驾前第一猛将古罗那打固。勿那汉子,你说怎么比?”
“这个简单。”
凌十三一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牛耳尖刀,道:“你们原来是客,我请你们吃肉!”
说着话,将裤管一掀,露出了结实有力的大腿。
唰!
刀光一闪,一块大腿肉被割了下来,鲜血顿时涌出了一大片,往地上不断低落。
凌十三也不包扎,道:“来人,拿秤来,看有没有二两。”
金亭馆驿内,什么都是现成的。有小厮拿了秤来,上秤一称,道:“二两三钱,还高高的呢。”
“成,看来我的手艺还没落下。”
随后,他将那牛耳尖刀往古罗那打固那一扔,道:“那个什么“轱辘”,该你了。”
古罗那打固拿着那把尖刀不知所措,道:“什么就该我了?我干啥?难不成,我也割你一块肉?”
“哪啊,你想得美!”凌十三道:“你自己割自己的,只要割二两以上,就算你过关。”
“然后呢?”
“继续啊,我再割二两,你也再割二两,谁先坚持不住了,谁就输了。”
“那……那要是割完了,还没分出胜负呢?”
凌十三混不吝地道:“继续从其他地方上割,反正割死拉倒。”
“啊?”
凌十三是街头混混讲究的是好勇斗狠的那一套,但古罗那打固乃是回纥贵人,哪见过这个啊
他当时就有点含糊,道:“不是,咱们不是比争天下第一狠人吗?怎么比这个啊?”
“不比这个比干啥?要不咱们比铁锤砸蛋蛋?可惜只能砸两下,不好分出胜负。”
“铁锤砸……蛋蛋?””
“就是你胯~下那玩意儿。”
古罗那打固当即胯~下一寒,下意识地捂住了,道:“还……还有别的吗?”
凌十三冲着自己的眼睛一笔划,道:“扣眼珠子,还是两下。你选一个吧?”
“不是……”古罗那打固咽了口吐沫,道:“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都是冲着自己身上招呼啊?”
凌十三理直气壮地道:“废话。对别人狠算啥?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呢。你不是要争天一狠人吗?自己选一个跟我比吧。”
“对别人狠算啥?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有道理啊!”
古罗那打固还真被凌十三忽悠瘸了,拉开裤腿就要下刀子,道:“把就比这个吧!”
“等等!”
药罗葛骨力裴罗赶紧把他拦住了,药罗葛骨力裴罗虽然没见过混混,也隐隐感觉这种比斗上不得台面,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输了那就更丢人了。
他说道:“雄鹰理应翱翔在天上,怎能于母鸡争食?古罗那打固,你是我回纥的大将,理应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而不应把生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
“可是……可我若不比,不是堕了咱们回纥人的威风吗?”古罗那打固迟疑道。
药罗葛骨力裴罗没理他,而是看向凌十三,道:“不对吧,你这个“天下第一狠人”的名号,难道是通过割肉得来的?”
“那当然不是。”凌十三道:“每比一次就割一次肉,哪个天下第一狠人,能活过三天啊?”
古罗那打固怒道:“什么砸蛋蛋挖眼睛,都是你信口胡诌的吧?你……你特么的玩我啊?”
“那倒也不是。”崔耕插话道:“其实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他简要地将凌十三得天下第一狠人的经过介绍了一遍后,语重心长地道:“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恶搞儿戏之物,只有凌十三喜欢,我们其他人都不以为然。王子殿下,你也太莽撞了怎么见个东西,不管是好是坏,就要抢夺呢?”
“就是,就是。”凌十三哈哈笑道:“难不成俺弄个天下第一饭桶的金牌挂上,王子殿下你也要争一争?这什么破王子啊,简直是傻子啊!”
哈哈哈~~
大殿内,唐人们哄堂大笑。
回纥人则深感难堪,面上无光,士气低落。
“你……”
回纥可不只药罗葛骨力裴罗这么一个王子,崔耕这个“太莽撞”了的评语传回国内,不知要给他平添多少麻烦。
至于凌十三那话,更是刻薄到了极点,触碰着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出师不利,药罗葛骨力裴罗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本王子不和你们做口舌之争。现在谈咱们两国之间的第一个问题:“关于本王子的结拜大哥华南金的事儿……怎么说?”
张巡听了心里一沉,暗想道:那家伙来了,越王他……能护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