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条件下,一些偶然的刺激,会使植物材料的染色体加倍,形成多倍体种群。
而细胞核内染色体组加倍以后,常带来一些形态和生理上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巨大性,抗逆性增强。
一般多倍体的细胞的体积都比二倍体大,叶子、果实、花和种子的大小也因染色体的加倍而递增。
南美的栽培种花生,是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实践过程中,以原始天然四倍体花生为基础培育出来的。
而苏小妹在苏油的暗示下,对于寻找天然四倍体植物,以及四倍体植物引诱剂,也特别上心。
同时也在尝试对植物加以机械损伤,温度骤变,以及化学刺激,以期诱发这种变化。
第一种成功的作物就是花生,花生的结实体积增大了三倍,开始具有了后世花生的模样,而且遗传稳定。
对于苏家的吃货们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福音。
鲜嫩的豌豆尖是不能直接下面锅的,而是洗净之后放到面碗里,面条煮好后挑入调料碗中,然后淋入骨汤,端到桌上的时候,豌豆尖刚好烫到鲜翠可口。
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来了来了,八公的提黄,子瞻的加青,子由的宽汤,扁罐彦弼的干溜……”
八公不由得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干什么像什么,汤饼店的伙计知道得怕是都没你多吧?”
这些都是一般食客对店家提出的特殊要求,“干熘”就是干拌、“提黄”就是面条要偏硬、“加青”就是多加蔬菜、“宽汤”就是骨汤比平常多半勺。
此外还有“白味”,“素臊”,“荤臊”,“重辣”,“点醋”诸多法门。
苏油将自己的重辣摆在面前,给大家在面上铺荷包蛋:“要我看,以后吃团圆面应该成为我们苏家的规矩,这玩意儿应该有个说头——长久太平!”
“哈哈哈不错!”苏轼首先同意:“碗绰汤宽,面长味久,宽绰长久,好口彩!”
看到苏轼,苏油突然放下筷子:“等一下!”
不一会儿,苏油从房间里取来一件东西:“子瞻,来试试这个。”
那东西模样像一个发箍,赛露络制作的,有弹性,挂在苏轼的耳朵上,然后将苏轼唇上的胡须分别往两边一搭:“这个叫须勾,以后吃饭就不用担心沾染胡须了。”
苏轼笑道:“传说关公爱惜美髯,“每秋月约退三五根。冬月多以皂纱囊裹之,恐其断也。待我先试试。”
吃了一口汤面:“多谢明润,这东西好,大可以推广开去嘛。”
苏油不禁翻起白眼:“那也得人人都有你这样的一部大胡子!”
一顿小面吃得其乐融融,吃过饭之后,苏油才领着大小苏到书房叙话。
苏轼感慨:“此番受小人所困倒是没什么,只是连累了亲人朋友,尤其对不起定国兄了。”
定国是王巩的字,这人是苏轼的好朋友,这一次被处罚的最重。
王巩有画才,长于诗。苏轼守徐州,巩往访之,与客游泗水,登魋山,吹笛饮酒,乘月而归。
轼待之于黄楼上,对他道:“李太白死,世无此乐三百年矣!”
所以御史舒亶的弹章里写了:“与王巩往还,漏泄禁中语,阴同货赂,密与宴游。”
王巩是三槐王家之后,世家子弟,大宋名相王旦之孙,王素第四子。
赏识他的人,是冯京,吴充;讨厌他的人,是王安石。
而冯京当年向赵顼推荐王巩的时候,王安石大力反对,曰:“此孺子耳。”
冯京忿然:“王巩戊子生,安得谓之孺子!”
原来这娃和赵顼生日是同一天,王安石“愕然,不觉退立。”
世家出身,家资豪富,颇有文名,恃才傲物,公子哥儿习气严重。“上书言事,多切时病。”
因为是恩荫入官,一辈子官不大,还非常倒霉。
熙宁八年升迁到太常博士,坐见徐革言涉不顺而不告,追两官勒停。
不久,又复为秘书省正字,又坐借赵居兵书,追两官勒停。
走一步退两步,这仕途进步也是没谁了。
结果这回更好,正主苏轼都才通判黄州,这娃只是受到牵连而已,却成了监宾州盐税。
宾州在哪里?广南西路邕州旁边,管岭方、上林、迁江三个县。
这是被贬窜岭南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探讨
苏油说道:“王定国手里并没有你写的毁谤诗,他当然也算是无辜受累,但是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吴相公和冯当世的缘故。”
“宾州现在也是小五金加工基地。南海安定之后,大宋已然对广南的蛮人形成了区域优势。一支峒蛮月前还试图抢劫古勿峒的金矿,被侬智高的弟弟侬智会带领族人剿灭。朝廷授侬智会锦袍玉带,升宫苑副使,全俸终身。现在他们已经是朝廷的忠臣了。”
“政治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侬峒的首领们现在要仰赖朝廷的矿山开发技术,收益也比以前大得多,所以这个合作的基础是存在的。”
“要放在汉唐,那些地方肯定时候直接军事征服,大宋算是比较温和,而且经济手段用得好了,效果不比军事征服来得稍差。”
“所以广南西路,如今正是发展的大好时期,你那个朋友去了那里,相信会大吃一惊的。”
这话说得比较隐晦,小五金基地,那就是四通的产业辐射范围。苏油的意思,就是只要王定国到了那里,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苏轼提这个,其实也就是这意思:“定国世家子弟,锦衣玉食,如今我还不过汉滨,他却要流落南岭,南岭风土凶恶,我是怕他受不了。有小幺叔托人眷顾,那我就放心了。”
苏油笑道:“哪里就那么夸张,其实就是注意卫生,防蚊虫,喝开水,多备清凉避暑之药而已。”
“征李常杰的时候,军中颁布了《卫生管理条例》,严格按照那条例执行,我保他无事。”
苏轼总算是放心了,大家这才聊起这几个月的经历来。
苏轼入狱,营救得最积极的人,乃是张方平和范镇,罚金数额也最大。
后世很多文章说大苏入狱的时候,保守派的人都没有出手相救,反倒是改革派的人颇多说好话的,那是在歪带节奏。
说话要讲良心,保守派们,那个时候连自保都不暇呢!
范镇这位苏油和苏轼的蜀中老乡,和王禹玉一样都是华阳人,他就是妥妥的保守派。
五次上书反对王安石变法,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在疏中指斥王安石以喜怒为赏罚,“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
王安石气得手脚颤抖,亲自起草诏书,痛斥范镇。以户部侍郎的官职让范镇提前致仕退休。
范镇临行前上表谢恩,仍然坚持己议,请求赵顼“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和平之福。”
苏轼算是他的门生,前往祝贺,说“公虽退,而名益重矣!”
范镇却十分难过,说道:“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政治素养怎样不论,起码人品是非常高尚的。
苏轼又是一脸的惭愧之色:“张公范公都已经致仕,此番还要受我拖累,实在是惶恐。对了,幸好张公最后一封上章没有送进去,不然,恐怕我现在还出不来。”
苏辙也是感觉侥幸:“那封疏奏我也看过,张公这是喜欢你太过,乱了分寸。这就好像郑昌营救盖宽饶,言长兄你‘文字乃天下之奇才’,还想投登闻鼓,适足以激怒君上。”
苏辙所说的,是汉宣帝时候的故事。
盖宽饶是汉宣帝时期的司隶校尉,这个职位是汉武帝时期开始特置,专门负责对京城的监察。
上至皇后太子,下至公卿百官,可以一起监督,故称“虎臣”。
盖宽饶刚直奉公,正色立朝,公卿贵戚尽皆惧恨。
当时宣帝方用刑法,信任中尚书宦官,盖宽饶屡次言事,宣帝信谗不纳,以宽饶怨谤终不改,下其二千石。执金吾议,欲定大逆不道之罪。
大夫郑昌愍伤盖宽饶忠直忧国,以言事不当意,而为文吏所诋挫,于是上书为盖宽饶求情,其中写到:“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
最后一句提到的四个人,许伯是宣帝老丈人,史高是宣帝外家,金是金日磾,张是张安世,“宣帝于此四家,属无不听。”
这不光是在求救,还在指责宣帝纵容权贵,冤屈忠良,甚至隐隐有讥讽皇帝害怕这些外戚权臣的意思在里边。
宣帝被揭了短,更加恼羞成怒,“遂下宽饶吏。宽饶引佩刀自刭北阙下,众莫不怜之。”
张方平在南京听说苏轼被下狱后,立刻上书为苏轼争辩,结果应天府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帮老张投状。
于是老张更加愤怒,命自己儿子张恕,拿着自己上书直接上汴京,投登闻鼓院。
真要是这么干,那就是国家级丑闻,要捅出天大的干系!
好在张恕也没这个胆量,虽然因父命难违,只好拿着奏章来到汴京,但是终究却“徘徊不敢投”。
苏颂一出御史台,张恕赶紧去找他,询问该如何操作。
见到老张的奏疏,老族兄也吓得不轻,赶紧将文章收了,打发张恕回去。
苏油点头:“子由的见识不错,张公一时急欲救子瞻,才乱了手脚,这奏章真要送到陛前,怕不又是一番波折。”
想了一下有问道:“那以子由之见,却该如何上书呢?”
苏辙拱手:“长兄有什么罪过?不过就是文名太高,独与朝廷争胜耳。”
“张公今再扞之,是更益其怒。”
“不如但言本朝未尝以文字入罪而杀士大夫,今乃开端,则此风自陛下起。”
“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者,必引陛下为例。”
“陛下畏议好名,必能赦免长兄。”
苏油笑了:“你这样的确能救,但是从此就在陛下心里埋下了一根钉子。”
“所以你这处理的方法,说到底屁股还是歪的。这是术,不是道。”
“清明之君,不可以利动,唯可以理屈。”
“大苏无罪,但是有过。有过,就得认,无罪,就得分析明白。”
“今上至少还是听得进去道理的君主,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讲明白道理,分析完对错,然后承认应当承认的部分,剖白不应承担的部分,主动请求责罚,才是正途。”
“至于中间的那些小人,只要与陛下的交流渠道断绝不了,他们其实就无计可施。反而会企图蒙蔽圣聪,招致灾殃。”
“子由的做法,是不信任人君能秉公处事,乃以术相欺,以计相迫。”
“这样做,虽然救得了子瞻一时,终究救不了子瞻一世。”
苏辙拱手:“小幺叔,那要是陛下还是坚持要治长兄的罪呢?”
苏油淡淡地说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疏注》说得很清楚了。”
苏辙点头:“辙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