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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苏厨 > 苏厨 第992节
  等到苏油离开,高滔滔才对赵煦说道:“此纯臣也,官家看明白了吗?”
  赵煦说道:“司徒给先帝所进十策,我想要看看。司徒欲建大学,都要让皇家占有名义,真纯臣也。”
  高滔滔命人撤去帘子:“刚刚将两支神机铳拿出来的时候,司徒神色语气,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吗?”
  赵煦回忆了一下:“没有。”
  高滔滔问道:“官家,任何一位君主在臣下面前拿出武器,那臣下的表现一般会是怎样?”
  赵煦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臣子一般都会惊惧才是吧?皇祖母怎么不早提醒我?哎呀我失礼了。”
  高滔滔笑了:“我也想看看他会是如何反应,结果却是没反应。”
  赵煦有些晕:“没反应却是为何?”
  “说明苏明润无亏无愧,志虑忠纯,绝无私隐欺瞒,方可无忧无惧。所以我说他是纯臣。”
  “官家,圣慈光献太后说过,如司马光、吕公著、苏明润这样的人,他们不好官爵,不好名声,不好钱财。你要用他们,就需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苏明润比司马公更加难得的一点,是他不避烦难和责任,哪怕你父皇之前大用安石相公而拒绝他的建言,他也没有放弃,而是在自己力量所及的范围里,替朝廷弥补周全。”
  “历朝诸名臣里边,能做到这一点的,唯富韩公一人耳。”
  赵煦说道:“那此次归朝,便请太皇太后大用司徒。”
  高滔滔又笑了:“官家,君上的喜恶,岂可让群臣轻易知晓?”
  ……
  戊寅,以奉议郎、知安喜县事清平王岩叟为监察御史。
  之前神宗诏近臣举御史,有大佬意属王岩叟,但是只听说过他的名声,却并不相识。于是有人给王岩叟报信,说可以去和大佬会个面。
  王岩叟笑曰:“是所谓呈身御史也。”到底还是没去。
  这次被刘挚推荐入台。
  六月,丙寅,罢府界三路保甲不许投军及充弓箭手指挥。
  丙子,以资政殿学士韩维赴临阙庭,太皇太后降手诏劳问,起知陈州;未行,召兼侍读,加大学士。
  还是和司马光、吕公著、苏油一样的路数。
  丁丑,宗正寺丞程颢卒。
  二程当中,程颢的人格魅力远比弟弟程颐大得多。
  与王安石,司马光都是好友,平时有涵养功,不动声色。
  议政时与王安石相辩不下,王安石勃然变色,声调转厉,程颢不慌不忙地反劝道:“天下事非一家私议,愿平气以听。”气度令王安石都“为之愧屈”。
  赵顼去世,程颢送公文到郡府,哀悼完毕后,留守韩宗师向他问起朝廷的事。
  程颢说:“现在司马光、吕公著要做宰相了。”
  韩又问:“他们真做了宰相,以后会如何动作?”
  程颢说:“如果先区分党羽,与元丰时期的大臣一样的话,将来就令人忧虑。”
  韩问道:“有什么忧虑?”
  程颢说:“元丰宰执,追求眼前利益,如果能让他们自己改变那些残害百姓的法令,那自然很好。否则的话,党争的祸害也许会没完没了。”
  “司马光为人忠诚正直,但难与议事;吕公著为人练达世事,然能力不足。只希望那个人,能够从中调和吧……”
  颢卒后,文彦博表其墓曰“明道先生”。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府兵
  苏油很忙,也很累。
  应该说,程颢临终时说议论的那些问题,苏油都看在了眼里,但是真要纠转起来,却是非常的困难。
  朝中现在很乱,正处于新旧交替的混乱时期。
  一方面,是邢恕、章惇等新党在朝中坚持,一方面,是司马光等旧党的大造声势。
  除此以外,还有宗室、勋戚的利益纠缠其间。
  还有高滔滔要把控内宫,沟通内外,控制军方。
  苏油在争取尽量多的人。
  以分割四通蛋糕的方式,先获得高滔滔、宗室、勋戚的支持,然后尽量笼络新党中的干能人才如蔡卞、章惇,旧党中的缓和人士如吕公著,再利用自己夹袋当中的人如蔡京,大家尽量先拉扯着过。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是也是必须的,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就不是政治,而是革命,伤筋动骨,那得调理很久,大宋耽误不起。
  这里边高滔滔的态度最重要,苏油一直在给高滔滔灌迷汤,要她一定拿稳“先帝之制”这面大旗。
  在这一点上,苏油、吕公著与司马光存在比较大的分歧。
  好在三人都不存在什么私心,真实历史上的司马光能跟苏轼倔,能跟范纯仁倔,但是跟苏油和吕公著却倔不起来。
  至少在仕途上,三人可以算是“平辈”,虽然苏油起步较晚,但是跑得却快,走到今天履历上毫无瑕疵,不算“骤进”。
  至于新党那边,苏油认为暂时不重要,那一帮子都是懂妥协的老油条,反倒是“君子”们,不太好料理。
  因此现在“小人”们没有闹,反倒是“君子”们先辩论得热火朝天。
  事情首先从吕公著一道上章开始。
  公著言:“国朝之制,每便殿奏事,止中书、枢密院两班。昨先帝修定官制,中书、门下、尚书省各为一班,虽有三省,同上进呈者,盖亦鲜矣。”
  “执政之臣,皆是朝廷磷选,正当一心同力,集众人之智,以辅维新之政。”
  吕公著能力不大行,于是想起了苏油的“诸葛亮会”,建议国家大事,由三省共同讨论,决议形成后一起向高滔滔汇报。
  这件事情同时也能够扩大高滔滔的权力,便于平衡朝政,苏油也非常赞成这项制度,至少能够让新党也有发声的机会,于是也上书表示赞同吕公著。
  高滔滔下诏,凡三省合取旨事,及台谏章奏,三班并同进呈施行。
  此议一下,都省大堂每天都变成了菜市场。
  首先就是废法,一些明确招致巨大民怨的法令如市易、抵当,全国性彻底废除。
  这个是司马光的完全正义,政府搞市易抵当,完全是干扰市场秩序,苛索小民,拿不到利益还惹一身的骚气,就连新党都觉得该废。
  吕惠卿吕嘉问的锅,他们表示不背。
  接下来就是废保甲。
  在苏油提出废法之前需要有必要替代措施之后,司马光能想到的,就是恢复义勇旧法,保正长使归农,而依旧置耆长、壮丁,巡捕资贼,户长催督税赋。
  这一条毫无道理,苏油直接翻起了司马光的旧账。
  司马相公这不对啊……你还记得当年不?
  当年韩相公和富相公要求陕西刺勇以抵御西夏,司马公你可是拼了老命的反对,我不过在旁边说了一嘴西南夷可用,就被你们丢去渭州顶黑锅,你还记得不?
  如今自己当政了,却要搞回韩富二相公的老一套,只可惜朝中,没有当年司马大谏那样的骨鲠之臣了啊……
  这话说得司马光老脸涨红:“明润你不要皮里阳秋,只要有良策,那也不妨道来。保甲之法除了扰民,对缉拿盗匪,平定治安真有一丝帮助吗?保甲真的能充作兵员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苏油笑道:“对,相公说的的确在理,所谓保甲,约束良善能有一二之用,真有盗匪,却是不当一用,连义勇都不如。”
  “但是苏油要问的是,难道义勇就不种地不服役了吗?”
  司马光说道:“所以说要恢复义勇旧法嘛,每岁农隙赴县,教阅一月。西军义勇保家卫国,也很得力的,明润你被困囤安寨,不就是国夫人率领义勇大战夏人解围的?”
  苏油不禁好笑:“相公,那是西事几次大败,朝廷兵员匮乏不得已而行之的急救之策,待到正军强盛,所向披靡之后,解散义勇使之归田,就是苏油一直在干的事情。”
  “后来安石相公举保甲法,苏油便以这些归田的义勇为骨干,给了个保甲的名目,以应付朝廷,其实中间根本就没有调训过。”
  司马光不愿意王安石得好:“对嘛,因此我也欲推广明润之法,不过不用保甲这个名目,恢复其本来面貌,其本质还是不要以训练干扰生产,冬闲里进行调阅就可以了。”
  苏油摇头:“既然连义勇都是不得已之举,油以为,不如一并废之!”
  吕公著皱眉道:“明润啦,若一并废止,州县却如何安定?”
  苏油拱手道:“吕公,司马公,我朝‘冗政’之弊何来?不就是为一事设一政,政坏而事不行,于是再添一政。”
  “百年下来,积弊便如添柴,最后添成一个大柴堆,旧弊未除,而‘冗政’之患愈显?”
  “何不回归本源,将初政料理妥当,无需叠床架屋地做,先帝复唐制,本就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司马光是历史学家,立即说道:“番上府兵?这如何行得?”
  苏油说道:“到今日没有均田,府兵没了根基,自是行不得。”
  “不过我们说的是州县保甲和义勇旧法。苏油觉得,也可以取上番府兵之制,不过只取州县两级那一部分政策,人员由另一种方式来实现均田的效果。”
  “均田府兵和如今募兵的区别是什么?免税。因此府兵其实就是平时种地享受免税,需要参加集训、征调、上番的准职业军人。”
  “以前大宋的路子,是要农人承担府兵的义务,却没有府兵的权利,因此无论是保甲还是义勇,都是怨声载道,也是司马公当年极力反对的原因,是吧?”
  司马光和吕公著都是点头。
  苏油这才说道:“我以为兴政只要,在于每个人的权利和其义务相匹配。如果,我是说如果,按照唐代府兵之制和田亩之制,我们不说功赏田,只按照那时候一丁百亩,亩产两百五十斤,计税三成来考量,那么一个府兵所得唐廷给予的优待,当为一年八十石粮食左右。”
  “折算到大宋如今,我们按斗米七十文计,这差不多就是一年五十六贯,再加点添头,就当一月五贯好了。”
  “我们以此价为格,募集兵员,是不是就相当于变相地恢复了唐府兵之制?而且少了唐代的上番之苦,这些人还不受时节丰欠的影响,是不是比唐政还要更胜一筹?”
  司马光和吕公著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目光,都局限就在了办事儿不给钱上头,现在被苏油一点,顿时觉得局面大有可为。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烧了
  吕公著行政能力比司马光强,立即就想到了一点:“这就是朝廷给俸禄?那怎么才能让州县上得人?给钱可以,但是怎么能保证这些钱都用到了这个……府兵身上?”
  司马光也说道:“说起来朝廷早有成制,一个州平均也有七百州军,由知州管辖,这本身就是朝廷知某州军州事这一官职的由来。”
  苏油点头:“对,可是因为这部分兵员没有俸禄,得州府自己开销,因此大多数州府根本就取消了编制,意图减轻负担。”
  “我在夔州的时候,就是利用夔州路转运司给予的授权,自主编练了四州义勇两千八百人,才抵御住了田氏蛮的攻击。”
  吕公著沉吟道:“如果按照明润的设想,我大宋三百军州,一州六百人计的话,那这该是……”
  苏油说道:“近二十万人,一千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