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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开封府放举人录,王彦弼、漏勺、椅子皆在十名以内,苏过差些,但是好歹也中了。
徐国大长公主大喜,约上石薇要去可贞堂看看自家宝贝儿子。
四个孩子被取中后,苏油就以可贞堂永久管理员的身份要了一栋小楼,将他们都关进楼里,由王晦负责。
结果徐国大长公主和石薇被王晦拒绝了,现在拿到入场券,接下来五个月更是关键,两位请回吧,明年三月我们再见。
徐国大长公主又心疼又委屈,石薇倒是无所谓,这不挺好的有王先生管着,省了我们操心,走,姐姐我带你去看看大苏送来的却疟树,还有小油哥哥写来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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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壬戌,前期工作准备完毕,高滔滔与赵煦在南郊检阅了参与调防的龙神两卫五千新军,发给了奖励。
才满十四岁的赵煦也穿着军服,发表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演讲,要求两军牢记纪律,爱惜百姓,服从指挥,还有就是……载誉归来。
这个体面,皇帝没有给文官,第一次先给了武士,让将士们倍感荣耀。
演讲的效果很好,石薇多年精心的照顾,苏油合理的膳食安排,让赵煦的身高已经过了一米七,身材也匀称健壮。
加上自带的扑克脸技能,给了他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称和威严,观礼的群臣都暗自称赞。
天佑大宋,陛下虽然还年幼,但是绝对是明君的好苗子。
这次调防,赵煦还给团级都卫以上指挥官发放了一件让他们惊喜莫名的神器——怀表。
这是大宋最新的计时工具,石家钟表行在多年锲而不舍的研究之后,今年终于将钟表小型化到了方便随身携带的程度。
第一批表分为两种,文官们因为穿袍子,只能用皮带戴在手上,叫手表,京中三品以上官员才得到了这难得的赏赐。
新军的军服有胸兜,表可以用黄铜链子系着放兜里,链子本身还是一件雅致的装饰。
新军都卫不过团级干部,就算是神龙两卫,对应文官序列最多也不过通判级别,却得到了如此重赏,让文官们嫉妒得眼都红了。
但是却又不得不服,高滔滔武将勋戚出身,一句话就说得明白,要不你们去五千里外?
甲子,汴京南门火车站,五千灰呢皮靴的新军战士列成纵队,整装待发。
前段时间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大肆宣传,将此事逼格拔得极高,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壮志横行何忧万里。可把汴京城老百姓都激动坏了,今日男女老少齐齐挤到南门,给子弟兵们送行。
辰正,三匹骏马载着一文两武的官员过来。却是燕达、章楶与童贯。
章楶的调查下来了,没什么大毛病,但是位置已经没有了,高滔滔将他安排到宁夏。
在群臣眼里,这一招又堪称妙手,以苏元贞的背景,可以想见几年后他在宁夏路的势力,派被他弹劾去职的章楶去制衡,实在是优秀。
实际上,也的确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燕达从他的大黑马上下来,迈着大步走到将士们跟前,大喝一声:“都特娘的立正!”
队伍“哗”的一声,顿时整肃。
章楶与童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古怪,也不说话,上前一左一右,站在燕达身后。
燕达扫视了一眼队伍,吼道:“你们都是我老燕一个一个从军中挑拣出来的,为了啥?为了官家的体面!”
“老燕我也不会你们监军之乎者也的那一套说道,只有一句交代,那就是不管你们走到哪儿,哪怕远在天涯海角,都不能忘记你们肩膀上,旗子上的徽号!”
“你们代表的是天子亲卫!天下众军之首,御门守护!少给老子在外头丢脸!”
燕达是老西军出身,新军政委动员的神功是真不会,说话也粗鄙得很。
可就是奇怪,军士们却非常喜欢。
关键是气质相符。
就听燕达继续说道:“老子血海尸山里头滚出来的人,不是老子说你们,骑术再精良,铳法再精准,有个求用!”
“没有滚过血,都特娘的只能叫新兵瓜蛋!”
“上了战场还扣得动扳机,杀得动人,杀完了还吃得下饭,屎不从嘴里拉出来,之后才敢到老子跟前说道!”
“所以恭喜各位,终于有机会变老兵了。”
章楶顿时皱起眉头,老家伙呕吐你就说呕吐,什么叫嘴巴拉屎?!
不过军士们却都偷笑,之前的紧张感似乎一下就没了。
就听燕达吼道:“再给老子看看这汴京城,看看这周遭的父老!全都给老子看死死的,记牢牢的!”
“都给老子装进心里头!”
“去了西边,苦的时候怂的时候,就好好想想这一刻!想想你们到底是在给谁戍边,给谁打仗!”
“废话不多说,就这些,滚蛋!”
转身擦了一把脸,翻身上马,竟然打马就去了。
童贯在军中是走群众路线的,搞动员自然有他的另外一套,和蔼地笑道:“刚刚老燕说得那些话,咱家听着也挺有道理。”
“咱家是陛下新任命的西域都护府监军童贯。身边的这位,是陛下新任命的河西制置使章学士。”
“五千里地界,大好的河山,咱们一路上啊,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先上车先上车……”
……
大名府,节度幕府电报班。
苏油推门进来,对王寀问道:“他们出发了?”
王寀点头:“军机处发来的电报,已经经过了洛阳。”
这次调动,朝廷调用了五趟专列,半个小时一列,两个小时内尽数发出。
部队计划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秦州,次日中午到达兰州。
在兰州渡河修整一日,第三天傍晚,抵达玉门关!
出发之前,章楶和晁补之在军机处安排调度了一个月,沿途停靠各地,如何保障,如何供应,事务也是繁多。
好在有晁补之这个人型电脑,事无巨细过目不忘,脑子里怕是都已经有了一幅调度图,现在他就坐阵在军机处,看来比较闲暇,还有时间不断给大名府节度衙门、雄州四路都经略司发电报通报行军进展。
当天傍晚,部队就过了京兆府,接下来是十几个小时的夜车。
苏油也没有去别处,就在电报班支开行军床,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火车已经过了秦州,苏油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段行程不会有什么大变故了。
中午,军机处发来电报,童贯与李宪在兰州会师,两军开始修整。
苏元贞带着兰州官员在八蕃镇外劳军,双方还开了一场联欢会。
收到电报,苏油不禁乐了:“元贞还真能整,得,这回妥了!”
丙寅,军机处转来西域都护府电报,童贯已经进驻军营,章楶正式履任。
这次大调度,让大宋君臣彻底见识到了火车的战略级军事作用,仅仅三天时间,大宋就将五千新军投送到了五千里之外的玉门关!
这还是考虑到第一次调度,没有满载满负荷运转。
高滔滔大喜过望,这回自家人都不忌讳了,升了高士林昭德军节度使,并且召回远在宋城的高公绘,改任两淮都巡检使。
丙辰,禁军大阅,赐以银枼匹帛,罢转资。
十二月,己巳,辽国以南府大理寺卿窦景庸审决冤滞,轻重得宜,旋以狱空,为武定军节度使。
辽国在这个月也开了科举,放进士文充等七十二人。
……
元祐六年,春,正月,壬戌,辽主如混同江。
癸酉,高滔滔下诏:“祠祭游幸,毋用羔羊。”
丙戌,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
二月,辛卯,尚书右丞苏辙为尚书左丞,许将为尚书右丞,晁补之以同知枢密院事提举军机处。
命既下,而右司谏杨康国不书读,诏范祖禹书读行下。
苏轼上书,请改翰林学士承旨,以避嫌疑。
诏从之,仍兼侍讲,并命尽快入京。
高滔滔对苏家人,实在偏心得不行。同样是官,大苏才放出去一年就着急忙慌地召回,理由是安定两浙钱粮根本之地,大苏功劳很高。
然而事情落到吕惠卿头上,就是死活不同意。
庚申,中书上奏,请以吕惠卿除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
权中书舍人孙升封还词头,以为“惠卿量移未三年,无名而复,必不可行。”
壬戌,进呈,吕大防、刘挚请旨,希望太皇太后同意:“惠卿出外之时,朝廷尚无三年之制。”
刘正夫上书:“陛下初践宸极,以吕惠卿、蔡确之徒残民蠹国,是以逐之远方。”
“而惠卿自宣城方逾再岁,考之常法,犹未当叙,不识何名,遽复卿列!”
“议者有谓蔡确之母见在京师,朝廷当悯,愿还其子。设惠卿可返,则蔡确亦可返。”
“此皆以私干公,扰违制度。未闻边埸军将,有以母在而不戊者。”
高滔滔表示要给刘正夫点赞:“惠卿候及三年。”
……
苏油最近非常闲,不是说河北四路的事情不多,而是分派调理得当之后,手底下已经完全得力运转起来,诸多事务走上了正轨。
每日就是听取汇报,考查进度,对一些突发性的问题发出指示,之后就没啥了。
河北官吏经过两次模拟一次实考,已经明白了如何才能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苏油还将《时务宜要》发放给了诸路县级以上官员,作为县令州官的参考书。
有了这样的执政基础,最近的河北扩田扩户,就进行得非常顺利。
河北是保守党大本营,历史原因上形成了与中央政策抗衡的传统。
苏油到来之后,前后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将这样的传统纠转了过来。
保守党的特点就是“爱民”,不生事儿,不扰民,但是毛病也不小,那就是——不管理。
之前农田被黄河冲毁,地方账档损失,百姓四处流离就食随处安置,再加上官员们的不作为,结果就导致河北的隐户问题,是全天下最严重的。
地方官员还有意无意地配合,这样可以少交丁税,隐瞒农税,截留在地方上,让自己这官当得舒服。
但是在河北野蛮生长十几年后,这个问题就变成了新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