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的大宋,不是随便哪户人家,都舍得一顿吃掉半头猪的。
这么多麻鱼,怕是连广州市场都消耗不了,于是王老员外一边让儿子组织村里人撑着小船往广州水码头送一部分,一边组织全村人将盐贡献出来,做腌鱼。
腌麻鱼也是好海货,价格照样不菲。
小苏探花再次展露了神奇的大巫技能,他的船能够造冰,到港的麻鱼新鲜无比!
漏勺还给王树写了些贴子,让他给广州城中重要的士绅和官员,每人送上一条。
不过打扫船舱甲板就痛苦了,麻鱼全身都是粘液,搞得船上到处都是。
叫过来几个孩子,给他们一人五十文宝钞,几个孩子拿着帕子水桶,欢天喜地地去了。
麻鱼这样顶级的食材,烹饪方法非常简单,砍断背脊成腹部相连的鱼块,盘到大盘子里,铺上姜片下大锅一蒸,倒上点酱油,撒上葱丝明油一浇,滋味就鲜美异常。
生蚝也是,要是舍不得那点鲜水,可以在盘子里倒上蛋液,摆上生蚝,蒸出来就叫水蛋蒸生蚝。
漏勺不管,只当自己又发明了两样菜式,写到密折里给佣哥儿寄去,馋不死他!
赵煦的大婚礼物漏勺早就准备好了,广州新烧出的琉璃器、玻璃器。
玻璃器的烧制技术,在郑州已经很成熟了,匠人们还能够通过拼接,造型,做出玻璃水壶来。
漏勺偷奸耍滑,给赵煦搞的是一整套的文房用品和茶具。
用料倒是厚实,不过工艺非常简单。
用各色玻璃浆分层浇灌,就得到山顶青青,山底透明的笔架。
用钢管蘸上玻璃浆,然后在预先铺好的各色玻璃砂上一滚,再放到炉内烧到融为一体,放入模具一吹,就得到分布着花雨一般的美丽玻璃笔筒、水杯、盖碗……
这样的东西却比如水晶般剔透干净的茶具更能讨小姑娘们的欢心,而且制作不难,好的挑出来做贡品,差的卖给蕃客,赚到飞起。
在王河村考察的日子里,那片滩涂也被漏勺打上了主意,种粮食不大行,但是放点咸淡水进去,滩涂自己就会生出蛤螺,再养水鸭不是正好?
自家爹最喜欢咸海鸭蛋,守着广州不孝敬,怕是要挨训。
三日之后,漏勺规划好了王河村的产业,先期都是自己掏钱,算是做实验,又和几位老鱼把式分了卖鱼所得的账款,还了全村的盐,这才不顾王老员外的热情挽留,带着腌麻鱼离开了王河村。
没办法,茶坑那边该收金鸡纳树皮和胡椒、香料了,听说走地鸡已经养肥,猪也到了一百多斤一只,再不去,峒人们该生气了……
五月,辛卯,诏:“皇后母崇仪使、荣州刺史孟在妻王氏特封华原郡君;孟在赐钱、银、绢各一千。”
丁酉,诏:“今月十六日迎纳皇后,其行事、陪位官各依元佑二年九月太皇太后受册支赐五分减一,二十数已下勿减。”
戊戌,赵煦戴通天冠,服绛纱袍,御文德殿,临轩发册,奉迎皇后。
百官相率入朝,吕大防等首先趋入,东西鹄立。
典仪官奉上册宝,置御座前。
吕大防率百官再拜,乃由宣诏官传谕道:“今日册孟氏为皇后,命公等持节展礼!”
吕大防等又复拜命,典仪官捧过册宝,交与吕大防。
吕大防接奉册宝,复率百官再拜。宣诏官又传太皇太后制命:“奉太皇太后制,命公等持节奉迎皇后!”
诸人拜辞出殿,即至皇后行第,傧介接待,导见后父。
吕大防入内宣制:“礼之大体,钦顺重正。其期维吉,典图是若。今遣尚书右仆射吕大防等以礼奉迎,钦哉维命!”
后父跪读毕,敬谨答道:“使者重宣中制,今日吉辰备礼,以迎蝼螘之族,猥承大礼,忧惧战悸,钦率旧章,肃奉典制。”
答罢,即再拜受制。
女官引皇后登堂,大防等向后再拜,奉上册宝。
皇后降立堂下,再拜受册,由内侍接过册宝,转呈与后。
大防等退出,后升堂。
后父升自东阶,西向道:“戒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语已即退。
后母进自西阶,东向施衿结帨,并嘱皇后:“勉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皇后乃出堂登舆,及出大门,大防等导舆至宣德门,百官宗室列班拜迎,待后入门,钟鼓和鸣,再入端礼门,穿过文德殿,进内东门,至福宁殿,后降舆入次小憩。
赵煦仍冠服御殿,尚宫引皇后出次,谐殿阶东西向立。
尚仪跪请赵煦降座礼迎,赵煦遂起身至殿庭中,揖后入殿,导升西阶,徐步入室,各就榻前并立。
尚食跪陈饮具,帝、后乃就座。
一饮再饮用爵,三饮用卺,合卺礼成。
尚宫请帝御常服,尚寝请后释礼服,然后入幄,侍从依次毕退。
龙凤联欢,鸳鸯叶梦。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小诗
云散雨收,赵煦看着自己的新娘:“姐姐终于成我的妻子了。”
孟端仪还很害羞,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只靠在赵煦的肩头,低低地道:“嗯。”
赵煦微笑道:“姐姐,你睁开眼睛。”
孟端仪将眼睛闭得更紧:“我不。”
赵顼说道:“你睁开眼睛,我给你看样东西。”
孟端仪这才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却见赵顼手里拿着一条项链,项链下头的坠子是一片小铁片一样的东西,密封在透明树脂一样的东西里,周围包裹这一圈奇怪的金属。
小铁片上呈现出奇怪的结晶状花纹,在明亮的龙凤烛光下闪闪发亮。
“陛下,这是什么?”知道皇帝不是在逗她,小妹崽的好奇心终于被赵煦给勾了起来。
“叫夫君,或者叫官家。”赵煦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这个啊,是来自九天之上的星辰铁。是扁罐哥从东胜州一个商周遗民头领那里换来的,然后又切成了四片。”
“我、扁罐哥、漏勺、椅子,各有一片,四片花纹一模一样,这个世上,再无第五份。”
“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又多了姐姐。来,我给你戴上。”
孟端仪知道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乖乖地让赵顼将项链给她戴在了脖子上。
赵煦给孟端仪戴好项链,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脑袋躺回到枕头上,看着头顶的幔帐:“可惜我的婚礼,我最想要其参加的人,却都没能来。”
孟端仪说道:“夫君是天子,理当表率万民,举动皆有制度,不能因私而废公。”
“不过听易安说,司徒和两位公子都给官家备下了礼物,还引来了朝臣们的弹劾?这说明,他们一直是惦记着官家的。”
赵煦撇了撇嘴:“司徒和漏勺给我准备的都是自家研发的东西,朝臣们大惊小怪,以为所费不菲,劳民伤财,或者以为皇帝应该崇尚质朴,使民风归于敦厚。其实人家根本没花多少钱,花的是心思。”
孟端仪看向床头那对如同星空一般美丽的琉璃灯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赵煦的话,那对灯罩任谁见到,都会以为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赵煦顺着孟端仪的目光看向那对灯罩:“那是玻璃套玻璃的技术,说白了不值一提,用半融化的玻璃滚上事先精心铺排好的金银沙,浸入到融化的玻璃液中包裹上外层,再让高手匠人吹成灯罩的形状而已。”
“书房里边,类似的东西还有好多,漏勺密折里已经说了,弹劾无所谓,让朝臣们以为这东西精贵也好,还叮嘱我不可外传,他要用来赚蕃客们的钱财。”
孟端仪噗嗤就笑出声来了,漏勺和他小师妹,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说了一阵话,孟端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对赵煦劝道:“官家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拜见两宫和太妃。”
次日一早赵煦醒来,却见身边已经没人了,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早点和小咸菜。
孟端仪已经梳妆打扮好,在一边书桌旁开始看书写字了。
见赵煦醒来,孟端仪赶紧将在写的东西夹在书里,过来伺候赵煦更衣。
这些事情本来是张士良在做的,如今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
赵煦任由孟端仪给他穿衣,故意将身子转到对准书桌,这样孟端仪就变成了背对着书桌,然后给张士良使眼色。
张士良秒懂,悄悄过去打开孟端仪的书,看了里边写的东西,就不禁抿嘴偷笑,将书本合好回到原位,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
等到赵煦洗漱完毕出来,路过书桌打开那本书,说道:“听说姐姐在可贞堂借书榜上也是排得上号的,最近却在读什么呢?”
果然,刚刚那纸片已然不见了。
孟端仪笑道:“左右不过一些闲书罢了,最近陈学士和苏山长发表了一篇关于獐子岛鹰券罫线图波动预测研究的论文,叫平滑异同平均线,挺有趣的。官家赶紧来吃早饭吧。”
吃过饭,赵煦领皇后朝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并参皇太妃,一切如旧仪。
之后赵煦还要赏赐宫人,侍卫,内官。
这些算是内廷事务,也就是皇帝的家事,早有旧例,也不用找朝官们商议了。
忙完了这些,赵煦还要去外朝,一样要处理朝政,皇后则被向太后留下,料理宫务。
朝外廷走去的路上,赵煦问张士良:“看到皇后写的什么了?”
张士良捂嘴笑了两声,赵煦伸腿就是一脚:“赶紧的!”
张士良“哎哟”一声,这才说道:“奴才先恭喜官家了,娘娘文才颖秀,那纸上写了一首诗——‘初遇当时竟不知,情于浓处可成痴。隔帘犹问花开日,得选春风第几枝?’”
“足见娘娘对哥儿啊,可也是喜欢到骨子里的呢。”
赵煦脚步停了一下,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二月里曾请小姐姐去御花园赏花,小姐姐当时明明很想去,但最终还是拒绝了。
见自己有几分失望,小姐姐便让自己只管去赏花,记得给她带些回来插瓶就好。
如今看来,却不是小姐姐对自己无情,只是相比自己,她的顾忌更多。
当时小姐姐给过自己暗示,也怪自己蠢,没有听懂。
自家新妇,德行能力不用多说,智慧才情其实也不下漏勺他小师妹,不过要表率天下,仪范六宫,平日里刻意藏着掖着罢了。
虽然没懂小姐姐的出题,然而答案到底给自己蒙对了——却是六宫之首,傲然一枝!
不行,我得给漏勺写信,让他知道这事儿,哼,看他还敢常在我跟前嘚瑟他小师妹!
赵煦又恢复成扑克脸,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脚下却轻快了许多。
越三日,诣景灵宫行庙见礼,归后再谒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拉着赵煦的手,语道:“得贤内助,所关不小,汝宜刑于启化,媲美古人,方不负我厚望。”
己亥,百官表贺于东上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