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一众青年男女缓慢地行走在云水大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人们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为首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女子推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女子曾经的丈夫——林桐卓。
数月前,女子曾当着万千人的面述说着真心。
最让众人吃惊的是在这一众青年中有一个人却是曾经的云水第一少——林岳宇,那个每日醉醺醺,拒绝承认自己姓郝的云水第一少。
两家有世仇的青年走在一起,实在出乎众人所能想的。人们纷纷猜测着,窃窃私语着。
看着石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看着熙熙攘攘的菜市,众人时而会停下,认真地看着林桐卓的变化。
转眼间,众人来到曾经繁华热闹的戏园门前。单凯和林岳宇两人久久站立戏园门前,许久,两人低下头朝众人追来。
走走停停,眼前却是来到梨子江畔。
江水依依,青山绵绵。
众人举步走进曾经的那家茶舍,来到二楼。早就得了吩咐的小二连忙为众人端上早已准备好的桑叶鱼饼。
鱼饼依然弹性爽口,只是众人却是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单凯倚靠着阑干,恍惚看到聂云儿正兴奋地用手指着窗外,大喊“快看,那不是云水镇最美的天均山吗?”
似有人在召唤,林岳宇猛然回头望去,一个柔媚的小女子正朝他巧笑嫣然。空气中回荡着小女子的欢笑声“我们去爬山可好?”
终究是哀伤,孟水芸将筷子放下,拿起丝巾轻轻将林桐卓的嘴角擦干。
透过窗棂,望着等待在江边的挺着肚子的绿真和手提篮子的念双,孟水芸低声道“我们去坐船吧——”
……
碧波荡漾。
驳船轻轻划动着,林桐卓坐在轮椅上,表情淡然地望着广阔的江面。曾经的那个年老的老船夫大声地吆喝着,几个船夫用力地划起桨来。
孟水芸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林桐卓,道“我们去天均山——”
众人下了驳船,一路默默无言地前行着。
当眼前再次出现当年的那四座十米高的石塔和一座十五米高的石塔,众人均不自禁地落泪。
心伤的林岳宇踉跄地走向香炉和石塔中间的那个巨大的石台,双手颤抖地抚摸着石台。
耳畔萦绕着当年的笑声……
“阿弥陀佛——”
“你们这两个家伙啊。”
模糊的双眼望去,却是情绪激动的单凯,两个年轻的人凄然地将头掉转方向。
林梧城走到石塔前,看着无字石碑,记忆中林岳宇的话再次浮现。
“大哥,你说这几座石塔里真的有老和尚的尸体吗?”
悔恨的泪流了下来。
经历劫难的伊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溶洞生活了十年,自己却不知。曾多次擦肩而过,自己却无视。
回头望去,单凯已经将轮椅折叠好,只是今日背着林桐卓的不是林慕容,而是奇峰。
考虑到绿真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众人让念双陪着绿真在石塔附近等待。
沿着石阶,不多时便来到当年那处发生断裂的平台。
由于当年的断裂,平台的面积小了许多,显得局促得很。
单凯将轮椅放在平台上,林桐卓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轮椅上。孟水芸感激地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林桐卓身旁。
众人继续朝天均山上攀爬去,待再看不见众人影踪,孟水芸认真道“桐卓,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在这里,傍晚,突然就起风了,下了暴雨,这块平台突然断裂,我们掉进江水中……”
尽管眼前的人儿没有一丝反应,但孟水芸依旧讲着,讲给曾经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未来的自己。
忽然,遥远的山顶传来众人的呼喊声。
孟水芸感激地抬头望着山顶,道“桐卓,你听,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你的兄弟们在呼唤你的名字——”
林桐卓久久不动的,一言不发的,两眼无神的坐在轮椅上。
再也承受不住,眼泪滑落下来,孟水芸,这个温婉的女子蹲下身子,抓住轮椅的扶手,大声道“你说话啊,你说话——”
似用尽气力,这个众人期待的青年缓缓抬起头来,喃喃道“起风了——”
久久地愣住了。
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抓住眼前这个俊美青年的双手,温婉的脸上是激动的泪水。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地丢弃我——”
林桐卓看着孟水芸,认真地说道“桑叶鱼饼——”
无以言表。
激动的小女子抚摸着这个俊美青年的面颊,哭道“桐卓,你终究记起了——”
“水芸——”
……
天均山之行,林桐卓开始言语了,似记起许多记忆的碎片。只是这些记忆的碎片均是模糊的,凌乱的。
虽然没有完整记忆起许多,但众人均大喜。
安容顺向上天祷告,若林桐卓恢复记忆,自己必定到尼姑庵出家还愿。
在唐瑛等人的帮助下,许多物品被从上海邮寄到这个云水小镇。
这一日,孟水芸将林桐卓推到石磨前。石磨旁新栽种了一株石榴树。
“桐卓,你看这是什么?”孟水芸举起一个圆筒,问道。
见林桐卓不言语,孟水芸将圆筒放到林桐卓的眼前。
“望远镜——”
一个小木盒子递送到林桐卓的手中。
“打开——”孟水芸轻声道。
漂亮的小人穿着蓬松的粉裙,伸展着胳膊,缓慢地旋转着身子。舒缓的音乐随着小人的转动流淌出来。
一曲终了,一把钥匙举了起来。
孟水芸鼓励地看着林桐卓,道“把这个插到这里,拧几下就再唱了——”
林桐卓没有接这把音乐盒的钥匙,而是认真地看着孟水芸,不解道“水芸,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我感觉同样的梦做了两遍呢?”
众人惊喜地围拢过来。
张芝兰哭道“虽然慕青走了,但桐卓能恢复记忆,总归是幸事一桩。”
“慕青?谁是慕青?”林桐卓诧异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轻轻拉起林桐卓的双手,孟水芸认真道“一个活在你内心深处的女子,她深爱着你,她是你的无悔爱人——”
林桐卓笑了起来,道“水芸,你们怎么了?都在说些什么?”
林岳宇站在院墙外,凝望着院子里的情景。
“三弟——”林桐卓看着林岳宇大声道。
突然,似想起什么,林桐卓朝四周张望着,惊诧,不解。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是在林家老宅?”
……
林桐卓逐渐记忆起曾经的过往,只是这过往停留在和孟水芸大婚之前的情景。确切地说停留在于凤凰回来之前的情景。
大婚时,于凤凰回来后的一切,不曾记得一丝。
众人不解,张芝兰笃定的认为林桐卓在大婚时当场吐血昏厥过去,那一刻也许是刺激到了。
尽管不记得大婚后的一切,但众人已经喜出望外。
孟水芸每日都为林桐卓按摩着全身,这个小女子坚定地认为她可以用耐心和毅力让这个心爱的男人再次站起来。
这个善良的女子的脑海中每天都在思考着,寻找着任何可以促使林桐卓恢复记忆的方法和事物。
……
崇仁学堂。
傍晚,三三两两的人们朝崇仁学堂走来,人们驻足在学堂院墙外等待着。
一个乖顺美丽的女子站在讲台上认真地讲解着,教室里坐着一众十岁左右的孩子,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是欢喜的表情。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
“林校长——”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竹林深处深情地凝望着学堂里的情景。
这一声“林校长”立即吸引了学堂里的孩子们的注意力。
孩子们纷纷朝这边望来,有孩子走出教室,大喊“林校长——”
乖顺美丽的女子试图让孩子们安静下来。
一个孩子调皮地笑道“双双师娘,林校长回来了,你是最开心的——”
有人道“是啊,林校长这次出门可真是太长时间了,念双老师太辛苦了——”
众人纷纷嚷嚷中,林梧城从竹林中走出,来到学堂门口。
孩子们欢笑着从各个教室里涌了出来,将林梧城围拢在中间。
教员们惊喜地走了过来。
等待孩童的大人们一起大声地喊道“念双老师,你快出来——”
羞红脸的念双站在教室里,手中握着课本,脚步犹豫着。
忽然,孩子们大声喊起来。
“师娘,快出来,林校长喜欢师娘——”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念双一步步走出教室,朝这个等待了两年的男人走来——
教员们,孩子们,大人们纷纷朝两边让去。
林梧城眼含泪水地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一直默默无言地爱慕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女子。
仰头看着这个自己偷偷喜欢了多年,爱恋多年的男人,这个乖顺的姑娘低声道“来了——”
一双大手有力地握住这双纤细柔美的手。
“我想有一个家了——”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林梧城拉着念双的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甬路朝那栋不曾住过的两年前的婚房走去。
……
小桥屋檐。
一处茅草房掩映在梅林中,茅草房四周种植了许多花草。一条潺潺的小溪绕着茅草房欢快地流淌着。一座木制小桥跨在溪流上。
林梧城拉着念双的手走上小桥。
久久凝望。
轻轻捧起眼前这个乖顺丫头的面庞,轻轻俯身,缠绵,柔情。
泪水顺着绝美的面庞流淌下来。
默默无言的等待,今日终究是醉在这深情歉意的拥吻中。
纤细的手抓紧了蓝色长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