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荷塘村。
众人对林桐卓讲述了大婚后这许多年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细细道来。只是众人都将吴慕青的死亡原因模糊了,只说吴慕青是病死的,并说林耀华是他和吴慕青亲生的儿子。
看着每日里被孟水芸抱在怀中的林耀华,看着清新淡然的荷塘村,看着穆非和怀孕的绿真,看着在一起的林梧城和念双,林桐卓不得不接受了现实——自己失忆了,失去了和孟水芸大婚后的所有记忆。
微风拂面,林桐卓坐在荷塘边,手握一份报纸久久不能平静。报纸上刊登着两年前大卓证券所开业的报道。报纸上一幅照片清晰地印着一个热闹的开业场景。那个和自己共同举杯的女子就是自己的事业伙伴,曾经的妻子吴慕青。
扭头看向欣欣向荣的荷塘村,看着众人安然地面容,自己错失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林桐卓不禁握紧了拳头用力击打轮椅的扶手。
一人道“少爷——”
抬头看去,却是奇峰。
“我忘记了很多很多——”林桐卓道。
鼻子一酸,奇峰道“少爷,会想起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实证明,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二少奶奶始终都陪伴着你,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林桐卓心痛地捂住胸口,轻轻将藏在胸口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抚摸着早已经磨得发亮的紫薇花,这个俊美的青年道“缘分天注定,我这辈子注定是她的男人。”
……
许家大宅。
戒备森严的许家大宅外十米一岗,众多保卫团的壮汉身穿统一的制服,手握棍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庄严肃穆。
敞开的大门内,安容生穿着灰布长袍扯着嗓子吆喝着。一众丫鬟婆子们胆怯地听着这个许家的大管家训话。
距离这大宅三十米外一个青年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切。
心痛。
曾经熟悉的林家老宅如今却姓了许,曾经的舅舅却成了仇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眼见到林桐卓触景生情,奇峰道“少爷,我们回吧——”
林桐卓摆了摆手,道“带我去林家绣坊看看——”
奇峰回头朝远处看去,一个躲避在里弄的年轻女子点了点头。
轻轻推动轮椅,两人朝许家绣坊走去。
年轻女子从里弄里走出,拿起丝巾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扭头看看那庞大的戒备森严的许家大宅,茫然的心酸涌上心头,这庞大的老宅子记载了众人太多的爱恨,也是自己所爱男人自小长大的地方。
将泪水擦干,女子提起罗裙朝许家绣坊而去。
……
许家绣坊。
占地巨大的厂区树影婆娑,宽大的广场上摆放了大量盛开的鲜花。一个个身穿工服的绣娘,工人,来往穿梭着。
一辆辆装载着货物的车辆,一辆辆装载着原材料的货车,穿梭不停。
比记忆中的厂区更大更宽敞,绣娘和工人的数量也比记忆中的至少增加了一倍。
绣娘和工人们的脸上都带着自信的笑容。
看着大门上的牌匾,林桐卓心痛到不能自己。死死抓住扶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爆起。一颗颗汗珠从这个俊美青年的额头渗了出来。
愤恨似火一样在心中熊熊燃烧。
牌匾上书写着几个大字——许家绣品公司总部。
躲避在一棵梧桐树后的女子心疼地看着林桐卓的变化。
……
荷塘村。
奇峰为难地看着安容顺,道“今天夜里锦云绣坊要发货,永蝶小姐让我今天去跟车,怕车在路上出现什么事情。”
安容顺忧虑道“自从桐卓恢复了一些记忆,他就拒绝水芸夜里去他的房间陪伴,你今夜这一出去跟车,怕是有些日子不能回来。唉,桐卓这沐浴、按摩、起居该如何办呢?”
“那我去和永蝶小姐说,这批货,我不去跟了。”
安容顺摆了摆手,道“永蝶和单凯两个人弄锦云绣坊不容易,你不帮,谁来帮。你放心去吧,实在不行,就让穆非这些日子顶一顶吧。”
“娘,还是我来照顾桐卓吧。”抱着林耀华的孟水芸走了过来,道。
看着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子,安容顺难过道“桐卓真是辜负了你,刚刚恢复一些记忆就这样待你。”
“他只是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们给他一些时间。任凭如何,我是他媳妇,他终究会明白的。今天夜里开始,还是我来照顾他吧。日子终究是要我和他来过的。”
一个时辰后。
“桐卓,我把水都温好了,我来为你沐浴吧——”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的孟水芸,一边将手伸进大木桶的水里感受水温,一边说道。
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的林桐卓猛然回头,大喊道“为什么要对我好?我辜负了你,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竟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我——”
看着情绪激动的林桐卓,孟水芸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地对我?”
林桐卓心疼,愧疚地看着孟水芸,眼含泪水地嘶吼道“我自认我是一个始终如一的男人,我自认我对你的感情是纯洁无暇的,我自认我会一辈子好好爱你,待你。可是突然有一天,你们所有人说我和其他女人结婚,生了孩子。我心伤,我难过,我怎么会背叛你?我怎么会伤害你?为什么,我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桐卓的话似刀一样一点儿点儿切割着孟水芸的心。
用力搂抱住疯狂懊悔的林桐卓,这个心伤的小女子哭泣道“你从没背叛过我,是我们迷路了,现在又相遇了。既然再次相遇了,为什么不共同地走下去,再不要迷途,再不要分离?”
将头埋在这个温婉善良的小女子胸上,林桐卓这个俊美的青年似做错事的孩子默默泪流。
……
湿润的毛巾一点儿点儿地仔细地擦拭着林桐卓细致如瓷的肌肤,轻轻将干净温热的水顺着脊背泼洒下来。
孟水芸边大汗淋漓地为自己深爱的男人沐浴着,边温柔地讲述着过往。
“在嘎达梅林的帮助下,在其其格的帮助下,在许多牧民们的帮助下,我们逃脱了小福晋的追杀……”
“你的骑术很厉害,那是我第一次见识你骑马呢……”
“张大帅拿枪射击,你面不改色,毫无惧意……唉,张大帅还邀请我们去了他的府邸呢……”
“还记得那艘载歌载舞的大船吗?你带着我跳舞,旋转,我头都要晕了……”
浸泡在温水中的林桐卓听着身边这个小女子充满崇拜和敬佩的讲述。
感动的泪水流下,无论自己是昏迷是清醒,无论自己是否瘫痪,身边的她始终如一的默默地跟随着自己,始终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待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再次伤害她,让她再次泪流。
“水芸——”林桐卓轻轻道。
“哎,什么?”忙碌的孟水芸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召唤自己的男人。
林桐卓突然面色一红,笑道“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
沐浴完的林桐卓倚靠着床头,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孟水芸在衣柜里翻找着。
突然,这个温婉的女子兴奋地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衬衫,道“穿这件可好?”
林桐卓摇了摇头,泛着迷人光泽的眼眸带着邪魅的笑意。
樱桃红的嘴唇噘起,似山花一样的小女子嘟哝道“好吧,我再为你重新选一件。”
“不要再找了,我就这样光着好了——”身后传来林桐卓充满坏意的声音。
孟水芸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双眼满是柔情的林桐卓。
“过来——”霸道,不容辩驳的口吻。
终究是不想忤逆自己深爱的他的意,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倚靠在床头的这个世间绝美的男子。
一只大手猛然抓住白皙柔美的手,猛一用力。
“啊——”孟水芸惊叫一声,人已然被拽进泛着男人体香的温热怀中。
不等孟水芸言语,一双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压了过来。
石榴花一样,似火一样热情的吻啊……
令人窒息,难以割舍……
泪水滴落下来。
仰面看着眼前这个泪流的男子,小女子心疼道“你哭了——”
一只大手猛然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拽起,雄健的肌肉,迫人的男人魅力……
紧紧地将身下这个小女子搂抱在怀中,这个俊美得让人不舍的男子动情地说道“我忘记的太多,唯一没有忘记的是我爱你。我不想再犯任何错误,我不想再错失任何时间。我想和你彻底融为一体,我害怕再失去你——”
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孟水芸流着泪水点了点头。
温热的感动中,两个经历了太多磨难的人儿融化着彼此。
……
看到林桐卓居住的土屋的灯光熄灭了,站在院墙外的安容顺欣慰地点了点头。
秋嫂激动地用丝巾擦了擦眼睛,道“缘分天注定,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分开呢?”
张芝兰得意地笑道“还不是我灵机一动,让奇峰编个谎话,说是永蝶让他去跟车,只要奇峰在——”
似想起什么,本得意的张芝兰慌张地说道“为什么晚饭没有见奇峰?”
安容顺微笑地看着张芝兰,道“奇峰没有编谎话,永蝶真的让奇峰去跟车了——”
似乎有一股鲜血直冲向脑门,张芝兰猛然用丝巾捂住额头,痛苦地说道“我头晕——”
“三姨太——”秋嫂关切地搀扶住张芝兰。
“滚开啊,哪个要你来搀扶?”张芝兰一把推开秋嫂的手,踉跄地朝自己居住的土屋跑去,边跑边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