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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两三的打击,彻底将孟水芸心中的堡垒,那道自己默默筑起的堡垒击碎。
尽管孟水新做了许多错事,但身为亲姐的自己自觉不自觉的在心中搭建了一个堡垒,将对这个迷途弟弟的爱藏在这个小小的堡垒中。
这爱让自己一次次地燃起将这迷途弟弟拉回正途的希望。
垮了,再坚固的堡垒也经受不住一次次打击。
与林永蝶青梅竹马的奇峰怎么会轻易与一个法国女人上床?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就被捉奸做床,并被众多记者拍摄下来?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
狂风暴雨肆虐。
……
孟水芸环视众人,目光如此凄冷失望,如此哀痛。
一直在上海北郊看守墓园的孟孝平站起身来,踉跄地走了过来,声音颤抖地说道“闺女,咱们老孟家不能出背弃良心和道义的人,咱们老孟家的人做人做事都要对得起朗朗乾坤。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你是我孟孝平的闺女,爹相信你。”
兰彩霞吃惊地站起身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哭道“他爹啊,你说的是什么?你这是啥意思?难道你不认你老儿子了?你想让水芸干啥?”
扑通一声,孟水芸跪倒在兰彩霞面前,哭道“娘,请您原谅闺女,水新是您的亲儿子,他就是你的命,但是他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更是手段毒辣,我要制止他,我要他停止一切的报复。”
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兰彩霞诺诺道“你,你是啥意思?你想,想做啥?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亲弟弟——”
目光灼灼,孟水芸道“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兰彩霞抬起头来,看看双眼红肿的林岳宇,罗幼晴,看看晕倒的秋嫂,眼前浮现出何绘婷和潘峰的身影,水年面馆的大火,大火中,六十多人挣扎着,呼号着。
兰彩霞的手无力的垂下,哽咽道“他错了,他确实错了,他做了太多错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娘——”孟水芸唤道。
抓着丝巾的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胸口,兰彩霞疯癫的呼嚎道“我这心里疼啊,疼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娘做错了,养育了这样一个狼性的人,是我养出了一个杀人凶手,一切都是我的错——”
“娘,求您,不要这样——”孟水芸哭泣着哀求道。
一双大手抱住兰彩霞,孟水年哽咽道“娘,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兰彩霞缓缓转过身来,仰头看着孟水年,伸出斑驳的手,轻轻抚摸着孟水年的面颊,痴痴道“是啊,娘还有你,娘还有你——”
再次缓缓转身,苍老悲痛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兰彩霞艰难地站起身来,朝楼梯口走去,边走边喃喃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讲良心,咱虽然是乡下人,但得对得起良心,我啥都能承受,我不怕,我啥都能承受,已经失去过了,就当从来也不曾回来过吧——”
……
孟水芸将眼泪擦干,站起身来,面色冷峻的说道“沛涵,给马略特律师打电话,让他带领集团法务部门,制定最详细,最稳妥的解决办法,邀请名律师杨景斌、张耀曾、吴凯声,组建最强有力的律师团,我要用大民国的法典为郝兆飞,许明嵩,许茹旗,三人脱罪。”
巩沛涵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林岳宇和罗幼晴,又看向孟水芸,低声道“可是郝兆飞确实在壶口瀑布将爱薇抛掷下数十米下的咆哮的黄河水中,造成爱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他的控告,其实——”
纤细柔白的手举起,示意巩沛涵不要继续讲下去。孟水芸扭头望着林岳宇,道“郝兆飞残害了我的丈夫,杀害了我的女儿,他杀死了婉容姐和紫安,这些仇恨,我和桐卓却始终无法跨越一步,无法用大民国的法典将他绳之于法,因为他是我们三弟的亲生父亲。
这是我们一辈子的痛,一辈子无法逾越的痛。”
“二嫂——”林岳宇悲痛地朝地面跪去。
搀扶住林岳宇,孟水芸转过身来,大声道“郝兆飞亏欠林家的,自有林家出面,绝不是他人利用的武器,以此来攻击许家。所以我要为他们脱罪。”
顿了顿,孟水芸接道“立即给集团保卫处的金世浩打电话,将全部情况告诉他,让他制定最严密的保卫措施,确保集团及集团下属的各分公司和绣坊不受保之澜及其身后的神秘势力搅扰和攻击。
调集保安保护荷塘村的家人,所有孩童上下学都必须有保安跟随。
给安容海,林纪香打电话,迅速组织和策划大型绣品展览,要将最优秀的产品呈现出来。
联络法国艺术品博览会的负责人,林氏绣品集团公司要在法国进行一场大型的巡回绣品展示会,并邀请中法艺术家同台献艺。
将全部情况沟通给江南春江会长,由江南春江会长以《爱薇》名义组织和邀请法国各界艺术家开展大型的艺术品讨论会,所有活动,邀请法国各家报社参与。”
缓缓转过身子,孟水芸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电话筒,意志决绝地说道“告诉永蝶做好全面准备,我要她与我一同去法国,我要她成为法国最风光最耀眼的最令人嫉妒的中国女人。
我要法国人知道永蝶和奇峰是真正相爱的人,是忠于对方的人。”
“二嫂——”罗幼晴唤道。
孟水芸握住罗幼晴的手,安慰道“放心吧,马略特是我的朋友,他是法界另类宝物,他一定会帮你们将亲人救回的。”
“谢谢——”罗幼晴哽咽道。
……
上海道明车行。
两百个车夫正站在车行前交接班,道明车行在众多车行里如此普通,有着为数不多不少的黄包车,收取的份子钱处于中游,老板和老板娘虽然容貌出众,但为人十分平和,生活也很简朴。
同许多车行老板一样,如此普通,普通到很少有车夫关注过这一对夫妻及他们的孩子。
因此,当山本裕太出现在车行门口时,众多车夫并没有太多吃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普通的车行老板眼眸中的那丝不安和焦虑。
山本裕太,许虎,脑海中急速的思量着。
伯父培养的特级特工宝之蓝出手了,出乎所有人的料想,宝之蓝不仅对“敌人”手段毒辣,对同为间谍的同僚们亦是狠辣。
已经有众多间谍惨死在这个伯父和三叔两人都极其欣赏的特级特工的手里。
仰天叹息一声,自己或许已经成为宝之蓝猎杀的对象。
上午十时,自己坐在车行里,如往常一样喝着茶水,看着车夫们来来往往,提车,交车,上交份子钱。
一个陌生的孩子跑了过来,将一封书信交给自己。
书信上寥寥数个字,却令自己立即站起。
“三林路渡口,十一时,孟水芸死。”
这世界上还有比“孟水芸”三个字更令自己心痛的吗?
来不及多想,自己立即朝三林路渡口赶去。刚刚步入三林路渡口,便看到那轰天的爆炸,木板铺就的码头竟然爆炸了,显然是早有预谋的爆炸。
几乎在爆炸同时,自己心爱的女子,自己那梦中的女子跃进江水中,奋力抢救落水的一个孕妇,江水中还有一个嘴巴被堵住的青年。
命运竟会如此安排。
再次的相遇,再次激起心底的痛。
阴谋,保之澜,这个将孟水芸和何绘婷,潘峰,三人弄到三林渡渡口的人,就是那个命令一个孩子为自己送信的人。
保之澜,宝之蓝,为何将自己唤去?
显然宝之蓝已经洞悉自己对孟水芸,对这个梦中女子的情愫。
利用自己对这女子的埋藏在心底的爱,诱导到三林渡渡口。
陷阱,自己掉进了宝之蓝设下的陷阱中。
……
车行后是一栋精巧的白色建筑。
轻轻按动电铃,片刻后,房门打开了,一个温柔的女人轻轻将房门打开,恭敬又恭顺地弯腰道“你回来了——”
许虎,山本裕太,看着眼前这个无怨无悔地跟随自己的妻子,自责和懊悔浮在心头。
亏欠,自己亏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
杉浦微笑道“裕太,家里有客人来,他说是你的老朋友了,已经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诧异浮现在山本裕太的眼眸中。
是谁会寻到这里?
一声大笑,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从客厅里走到门庭。
愤怒涌上心头。
“是你——”山本裕太,许虎道。
保之澜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将礼帽拿下,在手中掂了掂,道“我们是老朋友了,可惜嫂夫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你说,要不要我告诉嫂夫人,我们是怎么结识的?要不要我告诉——”
“你——”
哈哈大笑,保之澜仰起胳膊,微笑地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几个孩子,道“裕太,我的大学同学,我的同窗好友,我的舍友,你的生活很幸福,你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三个可爱的孩子,而且有这样一个大车行,衣食无忧。”
啧——啧——
保之澜走了过来,用礼帽轻轻拍了拍山本裕太的胸脯,道“做为同在日本学习过的大学同学,做为亲密的舍友,我这个上海非租界华人商会主席,以后要经常来搅扰老同学了。”
单纯善良的杉浦微笑道“既然是大学同学,那自然要多走动——”
保之澜朝杉浦微微弯腰鞠躬,道“谢谢嫂子——”
山本裕太双拳紧握,发出咯吱的声响。
保之澜斜睨着山本裕太,露出狡诈狰狞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