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迅速将外衣脱下,将林酒儿裹住。
孟水芸伤心不已的将林酒儿拥在怀中。
袅袅的白烟升起,一根根白骨开始变做黑色。
通道里渐渐被白烟所充斥,一个个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在持续发着光,犹如深山雾气中狼的眼睛。
那一个个细如纤维的飞毛不仅能吸附在人身上,更可以透过皮肤将人的血肉“吸食”出来,当达到重量的极限,这些飞毛就会掉落在地上。
皮包骨的骨架散落后,没有了皮肤的保护,碰触到地面上被血肉包裹的飞毛,立即发生了反应,“燃烧”起来,开始变黑,散发出臭不可闻的白色烟雾。
不多时,所有骨架和血肉,飞毛,长矛消失不见了,空留下满通道的白色烟雾,满地的人的皮囊。
看着眼前恐怖凄然的一幕,林酒儿骇然的蜷缩在孟水芸的怀里。
孟水芸明白过来,这些飞毛都是含有巨毒的暗器,利用内外压力差,将人的皮肤内的血肉“吸食”出来,每一个飞毛都内含极强的腐蚀性,可以将人骨瞬间腐蚀。唯独人的皮肤可以抵御这腐蚀。
保之澜惊惧的看着这一切,这传说中的地下迷宫,设计之巧妙,复杂,各种手段之毒辣,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看着眼前庞大的沉重的巨大铁球,保之澜明白无论如何是无法将这铁球移动开。要想逃离这里就必须另寻出口。
转过身来,看着大铁门,保之澜在脑海中思量着。
必须进入这铁门之内,若是能在这地下二层的宝库里寻到出口更好,若是寻不到,就威逼着那个铁骨的女子打开地下第三层的大门,即使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也要见识一下地下三层的真实模样。
枪口抵在孟水芸的额头上,保之澜凶狠地说道“把这铁门打开——”
搂抱着林酒儿的孟水芸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保之澜,道“你怕死吗?可以死在你心心念的宝库的门前,不是很好吗?”
“不要逼我开枪——”保之澜气急败坏的吼叫道。
林酒儿愤怒地吼道“即使死在这里又如何?从你做恶的那一天开始,你就该想到这一天。”
一巴掌狠狠抽来,孟水芸连忙转身,将林酒儿护住,那一巴掌重重地落在孟水芸的身上。
保之澜凶悍的说道“你这个恶女,是你把林爱薇从家里拐带出来,导致她们母女天人永隔,你以为自己是圣洁的天使吗?”
这一句“林爱薇”刺痛了林酒儿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记忆。
这个早熟的小姑娘默默的松开了抱住孟水芸的手,转过身去,兀自流泪。
自己是个垃圾,别人不要的垃圾,一个可怜虫,一个占了凤凰巢穴的山鸡,为了得到众人的宠爱,自己将那个真正的小公主推了出去。
今日所遭受的不过是报应。
报应。
……
将孟水芸执意不将大铁门打开,气急败坏的保之澜疯狂的握紧拳头朝孟水芸袭来。
孟水芸猛然回头,愤怒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最疼爱的弟弟。
拳头停在了空中,但终究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保之澜闭上眼睛,拳头重重落下。
暴雨一般的拳头发泄着这个日本间谍组织华北区的特级特工的无限郁闷和愤怒。
孟水芸将林酒儿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咬牙承受着暴雨一样的拳头。
心头没有恨,只有沉重的悲哀。
那个曾经的可爱的孩子啊,那个山间青年啊,自己最疼爱最珍视的弟弟啊,众人眼里的单纯青年啊……
泪默默流下,无法表述内心的悲哀。
巨大铁球将通道堵塞了,无人知道铁球的另一面,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默默的听着铁球和铁门之间的这三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喘息,每一次挣扎。
男人正是急匆匆赶回来,潜进来的郝兆飞。
当自己进入通道,根据声音寻到这边时,眼见到一个巨大的铁球朝众多“死士”和“武士”滚去。
尽管看不到铁球另一面的情形,那一声声惨叫,那一片片被滚动的铁球甩飞的血肉,无一不在证明着铁球另一端正上演着凄惨的一幕。
保之澜对那温婉女子的一次次折磨,却并不能威逼那女子将铁门打开。
郝兆飞的内心在发生些许的变化。
眼前突然浮现多年前镜山那场大火,浮现多年前苏婉容和紫安被自己残害的情形。
突然,这个男人浑身一个激灵。
眼前突然浮现那万马奔腾的壶口瀑布,那个朝水面不断坠落的小小的身影。
心似被触动,郝兆飞突然蹲下身子,一双斑驳大手将日渐苍老的脸捂住。
……
孟水芸倚靠着墙壁坐到地上,林酒儿躺在地上,将头靠在孟水芸的大腿上。
轻轻抚摸着林酒儿的头发,孟水芸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气急败坏的保之澜在地上走来走去,知道自己是万不可能威胁到眼前这个女子了,恐惧包裹了他。
自己好不容易荣耀归来,自己绝不可死在这里。
逐渐靠近那个突起的位置,猛然将突起掀起,看着突起里的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的丝线,细密的冷汗出现在保之澜的额头上。
粗大的手指在一根根丝线上踯躅着。
如此懊恼,如此无奈。
面色铁青的保之澜转过身来,一拳击打在墙壁上。
当拳头击打在墙壁上的瞬间,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娘——”林酒儿惊骇的搂抱住孟水芸。
剧烈摇晃的地面令三人大惊。
突然,脚下的地面一分为二,迅速从中间断裂,青石板和泥土下竟然是两块厚重的铁板,几乎在一瞬间,两块铁板朝两边滑去。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啊——”
三人落进深不可测的黑漆漆的洞中。
“砰——”分开的两块铁板又重新合拢了,啪,啪——数十块青石砖竟似有灵性一般重新铺在泥土覆盖的铁板上。
大铁球堵塞的另一端,郝兆飞震惊的仰天。
在德国军队做过军医的他,见识过各种重要的军事工事,瞬间,这个从不笑的男人就明白过来,那三声异口同声的大叫,那砰然之声,说明三人必然掉落进深不可测的地下。
地下?
由看护和勘察这神秘的地下迷宫的这么多年的经验,郝兆飞突然明白过来。
是了,那必然就是这庞大的地下迷宫的暗道,可以通达各处通道的暗道。
郝兆飞猛一转身,朝熔岩洞飞奔而去,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到那个荒草萋萋的林家祖上小姨太自尽的地方,那个闹鬼的所在,那个聂云儿被关押过的地窖。
地窖里那个聂云儿挖掘的地洞,是了,那个地洞……
突然的顿悟令郝兆飞浑身泛起寒意。
这庞大的地下迷宫究竟藏着多少机关,多少秘密,究竟有多少人惨死在迷宫中?
难以想像,不寒而栗。
……
疾速下坠的三人重重地摔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
“啊——”黑暗中的林酒儿惊叫起来。
孟水芸挣扎着爬起,朝林酒儿摸去。
“啪——”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保之澜举着一个点燃的打火机朝上望去,遥不可及。
三人坠落的地方距离头顶上方那个两块铁板的位置至少百米远,三人是万不可能重新爬上去,并将那严丝合缝的两块铁板打开。
保之澜举着打火机朝四周望去。
这是一条高十米,宽八米的通道,至于这通道通往哪里,却是不可知的。
两面的墙壁上用各种颜料描画着一个个中国传统故事。只是——
保之澜举着打火机朝墙壁靠近。
尽管墙壁上的画面受岁月侵袭,斑驳得很,但那一双双眼睛却精神得很,似刚刚描画过一般,每一个线条,每一片色彩都是如此清晰。
地面上许多的断骨,人骨。可见这数百年来,有无数人从这条通道进入过这里,想进入那地下宝库,但却惨死在这里。
打火机的火光中,似有一条五米宽的银亮亮的河流在流淌着,在涌动着。
保之澜将打火机朝前举起,哪里是河流,分明是某种特殊的液体。
狡猾的保之澜从地面上拣起一块人骨丢进河流中。
那人骨一接触“河流”立即燃烧起来,几乎就在瞬间,火光一闪的瞬间,人骨化为灰烬。
是了,这“河流”里面的液体和那些飞毛上浸润的毒素是同一种,都是具有极强腐蚀性的液体。
这里是一个死胡同的通道,前方被魔鬼一般的“河流”挡住了,难道自己真的走不这里了?
想到这里,保之澜懊恼的朝孟水芸和林酒儿走来。
保之澜倚靠着墙壁,坐在孟水芸和林酒儿的对面,冷冷地说道“大姐,终究是报应,你绝想不到你会死在这里,会为你的弟弟殉葬——”
没有想像中的愤怒,孟水芸只是兀自愣愣的看着保之澜手中的打火机。
打火机上有一条由碎钻石拼接的鳄鱼,鳄鱼张着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记忆中,这样的打火机不止一次的出现过。
于凤凰曾多次在自己面前用这样打火机点燃女士香烟,杨长宁也曾使用过这样打火机。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杨长宁是一名日本间谍,保之澜也是一名日本间谍,难道——
孟水芸突然被寒意包裹。
凤凰,难道你也是一名日本间谍吗?
孟水芸的内心在纠结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问题。
消失了十年多的于凤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尽管林孟两家花了大价钱,寻了众多私家侦探,都无从寻到于凤凰,更无从发现一丝线索。
但荷塘村里,于德胜和孟木娘的土屋的窗口却经常出现用丝帕包裹的大洋,每次都是一百大洋。
当年,于凤凰走掉的那一年,孟木娘和于德胜也曾在于家布坊的窗台上发现过被丝帕包裹的大洋。
孟水芸看着握在保之澜手中的打火机,一个强烈的念头升起——自己要活着出去,自己要带着酒儿活着出去,凤凰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自己要那个消失了十年之久的表妹和林酒儿两人母女团圆。
“酒儿——”孟水芸唤道。
林酒儿抬起头来,望着孟水芸,道“娘——”
紧紧将林酒儿搂抱在怀中,孟水芸道“我们一定活着,我们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