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慕容,卓文雪儿,柳晓筠三人倚靠在监狱的墙壁上,三人均是伤痕累累。
柔弱的柳晓筠浑身发烫,面色红紫,蜷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着。
嘴唇干裂,身上被鞭子抽打得到处是血迹的卓文雪儿爬向柳晓筠,将柳晓筠搂抱在怀中,哭道“柳姑娘,你要坚强,你不是说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见到他吗?”
这一声“他”令几近昏迷的柳晓筠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令自己迷恋多年的青年的形象,褐色的头发,深邃的褐色眼眸,厚薄适中的双唇,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顽皮之笑。
“哥哥——子谦哥哥——”发高烧的柳晓筠喃喃道。
血迹斑斑的林慕容心疼地看着这个连续多日高烧的女子,艰难地站起,踉跄地走向牢房的门口,双手抓住铁栏杆。
“我要见保之澜,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这里有病人,急需救治——”
良久,一个日本兵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日本兵手中握着一条鞭子。
日本兵朝监狱里望了一眼,当看清楚发烧的人是柳晓筠时,日本兵不耐烦地说道“只要保证你们两个不死,就可以。至于这个姓柳的,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林慕容猛然将胳膊从铁栏杆里伸了出去,一把抓住那日本兵的衣服领子,大声吼道“去找你们的军医,她需要救治。”
日本兵大怒,猛然举起鞭子,欲抽向林慕容。
一个女人大声喝道“这可是我们重要的交换人盾,你想伤害这价值连城的人盾吗?”
女人正是夜来香,大日本帝国的美女间谍秋岚小姐。
林慕容久久凝望着夜来香,陷入沉思。
似乎看出了林慕容的心思,夜来香伸展开胳膊,在地上快速地旋转了一圈儿,道“似曾相识?”
林慕容没有言语。
夜来香猛然停住了旋转,扭头冷冷地看着林慕容,道“你这个自孙中山时期就一直与大日本帝国做对的谍战分子,你这个先后跟随了孙中山,汪精卫,孙科,蒋介石的谍战先锋,你这个英美德日,众多国家痛恨的中国谍战一线将领,你也有今天。”
“我们或许是同乡。”林慕容道。
夜来香冷笑道“那又如何?”
看着铁栏杆外的这个华北区的美女间谍,林慕容莫名地感觉到一丝熟悉,既有同乡的熟悉,又有故知的熟悉感。
“叫医生来,这里有病人急需救治。”林慕容大声道。
夜来香透过铁栅栏冷冷地瞥了一眼浑身打冷战,面色红紫,嘴唇干裂的柳晓筠,道“不过是一只小虾米,死不足惜。”
言语间,众多日本兵押解着数人朝这边走来。保之澜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婴孩跟随在众多日本兵的身后。
小小婴孩似乎哭累了,又似乎太过惊恐,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啜泣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众多日本兵不断地用长枪的枪托击打众多被捆束双手的人。
看着这些被押解而来的人们,林慕容惊慌道“孟叔叔,兰婶,水年,沛涵,丁小姐,何小姐——”
孟孝平老泪纵横地说道“让慕容公子见笑了,我孟孝平一个老农民,与泥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也会成为日军缉拿的对象,也会被当做一个积极的抗日的人而缉拿。而且是被我亲生的儿子所缉拿。我孟孝平无颜见人啊。”
兰彩霞抬起被捆束住的双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朝抱着小小孟子玥的保之澜,道“对不起你的是我们,你要恨就恨我们,你不要伤害她,她毕竟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话音刚落,被两个日本兵架着胳膊的伤痕累累的孟水年愤怒地说道“娘,我们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在作祟,他从不知道人心二字如何写。”
兰彩霞哭道“委屈一下,又如何,我担心我的孙女啊。”
巩沛涵望着自己的女儿,伤心不已。尽管她很想立刻扑上去将自己的女儿抢夺下来,但又知道那是徒劳的,并且极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女儿。若是彻底将这头魔鬼激怒,女儿更将处于危险境地。
何绘婷看着穿着修女服,浑身发抖,头发凌乱,血迹斑斑的丁心彤,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女子遭受了什么。
心疼的望着丁心彤,双手被捆束的何绘婷微微动了动嘴唇,但是却没有讲出什么。对于一个遭受了巨大伤害的女子而言,任何语言的都是苍白的。
看着眼眸中满是关切之意的何绘婷,丁心彤委屈地扑了过去,将头靠在何绘婷的肩头,哭道“绘婷姐——”
尽管很想彻底将这个遭受了重大身心创伤的女子搂抱在怀中,但却是空有心而无力。双手被捆束的何绘婷将头微微靠在丁心彤的头上,安慰道“别怕,绘婷姐在这里,绘婷姐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猛然扯住何绘婷的头发,恐怖狰狞的声音在两个女子耳边响起。
一只胳膊抱着小小的孟子玥,一手用力扯住何绘婷的头发,保之澜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你这个主动勾引男人上床的女子有何脸面自称一声姐?”
大手猛然松开,快速扣在丁心彤的脖子上,保之澜大声道“你们本该是仇人不是吗?为何今日要互相安慰?因为你们本质上是一样,都是女人中的烂货。”
话音刚落,何绘婷突然弯腰照着保之澜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突然受袭的保之澜暴怒,猛然抬脚,照着何绘婷的小腹狠狠一脚。
这一脚立即让何绘婷想到自己流产的那个孩子,那个被保之澜设计陷害流产掉的孩子,想到被日本间谍夜来香刺杀的丈夫潘峰,自己惨死保之澜手上的爹何帛轩。
“我跟你拼了——”被踹倒在地的何绘婷挣扎着站起,试图扑向保之澜。
小小的孟子玥被保之澜高高举起。
众人大惊。
何绘婷停住了脚步。
巩沛涵瞪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紧张到了极限。
环视众人,保之澜哈哈地冷笑道“不要紧张,只是开个玩笑,让她感受一下什么是高度。”
惊恐的哇哇大哭的孟子玥手脚乱舞。
保之澜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摸着鼻子,道“都少安毋躁,游戏很快就结束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一个不小心,这个美丽的小东西就会灰飞烟灭。
“快些,快些走——”几个日本兵推搡着一众人等朝这边走来。
井上和彦跟随在众人身后,朝保之澜大声道“保少将,您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看着这被井上和彦缉拿而来的众人,保之澜露出得意的笑容。
老画师萧竹、秋嫂、义妹小红、周狗子、翠容、周淳其。
突然,保之澜的笑容凝滞了。
“那几个孩子呢?”保之澜冷冷地说道。
“所有孩子都不见了,只有他们几个留在十六铺。”井上和彦道。
保之澜的眼睛渐渐眯缝在一起。
“不过是几个孩子——”井上和彦道。
“不,你不明白中国人的心理。”保之澜道。
转过身,面对窗户,保之澜恶狠狠地说道“在中国人心里,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是祖辈,还是父母,都会为了他们的孙子辈而放弃一切。中国人过日子就是过得孩子。是个成人也远比不上一个孩子价值大。”
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小小的孟子玥,保之澜道“幸亏有你,我美丽的小东西,公主陛下,这场大仗,是否赢得最后的胜利就看你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
猛回头,保之澜狰狞望着巩沛涵,道“你这个当娘的舍得她吗?”
扫视众人,保之澜道“你们谁会看着她活活摔死?”
无论是老画师萧竹、还是秋嫂,翠荣,所有人都愤怒地望着这个失去人性的有着中国血统的日本间谍。
保之澜挥了挥左手,道“好了,将这些骄傲的中国人关在一起,严格看管。我们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一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站在保之澜身后,低声道“派遣军总司令官不同意我们的计划。”
保之澜吃惊地回头看着来人,道“你在说什么?”
来人不敢看向保之澜的目光,诺诺道“大日本帝国上海特遣军总司令官白川义则不同意我们的计划。”
“八嘎——”愤怒的保之澜狠狠甩了来人一巴掌。
小小的襁褓被丢给来人,保之澜气势汹汹地朝监狱外走去。
不等走出监狱大门,保之澜回头看着众多日本兵和那个抱着小小襁褓的日本间谍,道“好好看管这些骄傲的中国人,好好照顾这个小公主,他们比任何枪械和子弹都要有效。如若有任何闪失,请向天皇陛下剖腹谢罪。”
……
夜色中,日本巡洋舰“大井”号在黄浦江入海口停泊着。
日本特命全权公使重光葵在几个日军高级军官的陪伴下,兴致盎然地到处查看着。
摸和一尊大炮,看着巡洋舰“大井”号上的众多日军,重光葵大声道“站在这里,我仿佛看到了大和民族的光辉普照了整个东亚,辐射向欧洲,澳洲,美洲。
身为一个大和民族的成员,我为你们骄傲。你们都是天皇陛下最杰出的勇士,历史会记住你们的名字,这片土地上的支那人终究有一天会明白,今日我们的到来是救赎他们的。”
话音刚落,几个日本军官大惊道“那是什么?”
众人朝远处望去,一艘快船正飞驰而来。
众多日本兵将长枪瞄准了快船上的人。
不等日本兵将子弹射出,数枚飞镖投射过来,众多长枪被飞镖打偏了方向。说时迟,那时快,数个黑色西装的人从快船上一跃而起,像壁虎一般攀援着巡洋舰“大井”号的船体,飞扑上来。
带着凛寒之气,众多黑色西装的人跳上甲板。
其中一人头戴黑色礼帽,双手戴着白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
众多日本兵涌来,近千把长枪瞄准了这六名突然而至的黑衣人。
日本特命全权公使重光葵猛然一扬手,大声道“你们就是这样欢迎我们的英雄吗?”
众多日本兵不知重光葵话中含义,露出莫名的神情。
六个黑衣人,为首之人将黑色墨镜取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保之澜见过公使大人。”
重光葵轻轻抚摸着两撇八字胡,道“早就听闻华北区谍报系统出了一个杰出的将才,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顿了顿,重光葵道“既然在深夜到此,必然有重大事宜,就请讲吧——”
保之澜看了看周围一千多名日本兵。
重光葵扬了扬手,几乎就在片刻的功夫,众多日本兵消失不见,纷纷潜藏进“大井”号的各个角落。
偌大的“大井”号上,一时间显得空荡荡的。
保之澜缓步走到重光葵身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请求公使大人配合我共同向上海特遣军总司令官白川义则施压,令他重新修改作战计划,调集大量空军战机配合我们华北区的林家祠堂计划。”
重光葵面色一沉,道“白川义则总司令的所有作战计划都是早早拟定好了,环环相扣,怎么可能为了你们那虚无缥缈的林家祠堂计划而轻易更改呢?你要明白,轻易更改计划,就有可能导致整体军事布局发生纰漏,若是被敌人利用,那损失将是惨重的。”
冷哼一声,保之澜冷冷道“难道公使大人是职位坐腻歪了,想早早退休回日本本土享受天伦之乐?”
“你——”重光葵不悦。
“林家祠堂计划若是虚无缥缈,大日本帝国还会早在咸丰年间就派众多日本浪人前来中国,潜伏在云水西塘,苏州,上海各地多年吗?
大日本帝国谍报系统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您的眼里难道做的都是没有价值之事吗?
大日本帝国的战舰再勇猛,武士再多,又如何,没有弹药,金钱的补给,大日本帝国的战线就无法拉长。
没有足够的,源源不断的补给线,如何能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又如何进一步占领亚洲各国?又如何能实现大东亚共荣?
林家祠堂下的秘密就是大日本帝国军事补给的生命线。”
见重光葵依然不言语,保之澜大声道“林家祠堂计划是天皇陛下多年来谋划的,难道公使大人是在怀疑天皇陛下的智商吗?”
重光葵无奈地说道“我答应你,配合你向白川义则总司令施压,让他调集兵力和空军来配合你,但是否能真的让军部的人全部同意这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保之澜认真地说道“只要公使大人在程序上做到无瑕疵的配合,我就有能力让白川义则更改作战计划。”
望着黑漆漆的夜色,重光葵叹息地说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一些事情,我终于明白大日本谍报系统为什么这些年会大量寻找中国血统的孩童,培养中国血统的日本间谍。因为中国人在骨子里是聪明的,能真的做到向同胞开火的也只有中国人了。”
保之澜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自然比外人更熟悉同胞的心性和弱点。”
……
深夜,军事会议。
众多的日本高级军官在偌大的会议室内紧张地召开着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
一名书记官模样的军官手捧一份文件念道“2月21日,蒋介石调第14军卫立煌部第10师(师长李默庵)、第83师(师长蒋伏生)星夜兼程入浙增援沪战。
2月22日,蒋介石致河南省主席刘峙,命令驻河南的第1师胡宗南部自当夜起秘密启程,“每夜只开一团至两团为止,到滁州与浦镇间各车站下车,徒步行军至江边过江”。24日,蒋介石再次命令第1师务必在27日前抵达浦镇。
2月23日,蒋介石下令第9师(师长蒋鼎文)3月3日前星夜兼程集中至杭州,不得有误。
2月26日,蒋介石下令驻浙赣边界的第36旅(旅长戴岳)调沪杭沿线东侧地区,以资戒备。
……”
攻打上海的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环视众人,恼恨地说道“蒋介石已经步步紧逼,不断地调集各方兵力来攻打我们,试图全线击溃我们。”
粗大的手指用力按在中国地图上。
“第14军军长卫立煌所部第10师、第83师在蒋介石的命令下已经尽数乘民船秘密东下至荻港以东、芜湖以西登岸候令,原驻蚌埠、一二八事变后调至南京镇江附近的第47师(师长上官云相)之第4团抵达昆山。47师主力齐集昆山,随时准备驰赴嘉定、太仓间增援十九路军。
虽然我军于浏河登陆攻击国民军侧背,十九路和第五军被迫撤退至第二防线,但蒋介石致电指示蒋光鼐:‘现军既移至南翔、嘉定、太仓一带,为便于长期抵抗起见,急应构筑预备阵地,以资准备。’”
长喘一口粗气,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大声道“蒋介石步步紧逼,已经做好了长期应战的准备。虽然我们发起的这次战争是为了吸引各国注意力,给侵略占领东北制造假象,避免国联关注我们大日本帝国侵略占领东北的事实,但我们在上海的战争也不能输之一毫。
我们要达成多方面的目的就必须给蒋介石以重创。
我们必须集中优势兵力,尽快攻打和瓦解国民军的优势兵力。”
粗大的手指指向地图上的数个地点,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道“这几个地方都是中方重要的军事要地,我们必须调集大批空军在近日给于狠狠打击。”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头戴黑色礼帽的中国青年走了进来。
会议室内的众多的日军高级军官大惊,纷纷朝来人望去。
当看清楚跟随在这名中国青年身后的众多日本间谍和日本武士时,人们明白过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华北区日本谍报系统中的最杰出的谍报后起之秀,未来的黑泽将军的接班人的保之澜少将。
“这里是重要的秘密军事会议,请你出去——”早已经认出来人的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大声道。
保之澜冷冷道“我需要你派出二十架轰炸机,两千兵力,配合我们华北区的军事行动。”
众多日本军官面露惊诧。
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不悦地呵斥道“在此次战争中,我没有看出华北区谍报系统做出什么有意义的谍报工作。小儿不要妄想试图更改我们的军事作战计划。
华北区谍报系统若是有作为,早该在光绪年间就拿下那虚无缥缈的宝藏。”
“那么说,司令大人是不准备配合了?”保之澜道。
几个日本军官站起身来,愤怒地呵斥道“无耻支那人,得了日本军装就真的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了吗?如此冒失地打断军事会议本身就该受到军纪的处罚。”
“惩罚?”保之澜的手缓缓朝腰间摸去,道“我就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惩罚。”
话音刚落,保之澜飞身而起,跃上长长的巨大的会议桌,朝会议桌对面的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飞扑而去。
众多日本军官,站在会议室四周的日本兵纷纷举枪,试图向在长长的会议桌上飞驰的保之澜射击。
说时迟,那时快,跟随保之澜而来的众多日本武士和日本间谍飞身而起,朝众人旋转而去。
刹那间,众多日本军官全部被这些日本武士和日本间谍抢夺了武器,被扼住了要害位置。
保之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匕首贴在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的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