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杰这次来到了她住处,是为了带她出去好好逛逛。
到了冬日,逼近年关,朝廷里的事越来越清闲了。
若是待在家里,又要面对着柳若芸那张苦瓜脸,就烦腻得很。
想来自己还有个还未处理好的事情等着自己,便是面前的这个女娇娃儿。
便怀揣着那门子心思,想邀请端木莹出去游玩。
“端木郡主,这几天有空吗,可否与本王冬日游湖?”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在他们住下的皇家驿站,自己也不敢多说一句越矩的话,多做一件越矩的事情。
若是被这里的人抓住了什么把柄,那可真的是脸上挂不住了,这是摆明的私相授受。
端木莹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王爷千金之躯,岂能……”
呵,就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约自己出去呢。
“不是本王闲着也是闲。”他又重新披起大氅,在无形之中也给了对方一种压力。
“那怎行呢,王妃姐姐还在家里呢,不若把她也叫上。”
这个君慕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倒也不嫌事多。
端木莹不是什么烂好人,却是一个重情之人,她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是生于这封建礼教之中,这也是她的一个梦想。
她对君慕杰的示好没有任何感觉,反而他三番五次的行为让自己诞生出更多的厌恶了。
怎么又扯到柳若芸身上了?
“她身体染上了风寒,不宜在外面走动了,我既把你当成妹妹来看待,无需顾及那么多。”
他又摆出那副兄长的姿态来,只当对端木莹的感情,权当是哥哥对于妹妹的一种关爱罢了。
端木莹点了点头。几番相处下来,她发现此人虽然说有些小聪明,却无大智慧。
若是可以为自己所用,那一定对太子殿下有所裨益。
“人就不必带这么多了。我们既然是私服游街,就我们两个人就好了。”他有意指向阿奴。
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奴才神情不善,而且他堵在自己与端木莹之间,活脱脱像个障碍物。
端木莹眼色暗了暗,“他本就是个奴才,不去就不去了吧,省得坏了我们的好心情。”
虽然是笑着,可是眼神中有些涣散。
她与君慕杰一前一后出了皇家驿站大门。
阿奴刚才被支走,他听见动静立刻从正院里跑了出来,来到大门口,郡主才走不远。
“郡主这是要往哪里去?”阿奴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们跟前,气喘吁吁,急切的问。
“郡主的事情你一个下人还要过问?”君慕杰不悦的说道。
他已经登上了马车,颇为绅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不过端木莹没有回应,直接扶着这马车之上的围栏,纵身跃上了马车。
君慕杰得心口直跳,这外邦女子真是与众不同。
自己特意低了身段,专门让她扶着自己的手上来,没想到她自己倒是一跃而起。
“郡主!”阿奴也是一惊,他想要攀爬到这马车上面,没想到被健壮的马夫给赶走了。
他在后面连声呼叫,十分不放心。
“阿奴,你回去吧,殿下和我有事情要好好的商议商议。”
女子把帘子挑起,如玉的脸蛋露了出来。日光之下,如同美玉生辉。
马车的速度很快,阿奴想再去追,却是来不及了。
他的郡主怎能这样就和别人走了?
她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啊!
真是恨啊!他用手狠狠地捶在地面,那一块块石子儿,擦烂了他的皮扎进了他的血肉,触发了他的旧伤。
他的手本来就丑,他不怕更丑一点。
“你这个奴才倒是对你有情有义,本王瞧着到有些目不忍了。”君慕辰颇为细心的把汤婆子递给了身旁的女子。
端木莹默默地低了头,换成任何一个话题,她都可以对答如流,谈笑风生,打开她那虚伪的话匣子。
可是谈起阿奴,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阿奴放心不下自己。
“我以前给过他一张饼,他就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
他俩的故事的的确确是因为一张饼开始的。
那年冬天给外的寒冷,比璃南要冷多了,北魏的冬天哪能泛舟游湖,湖面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船是破不开的。
阿奴饥寒交迫,几乎要冻饿而死。自己给了阿奴一张饼,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了,任凭自己打他骂他,他依然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
“堂堂郡主大人真的这么小气吗,就给人家一张饼?本王还以为,端木郡主一定会赏赐他燕窝鲍鱼的。”
君慕辰有意开了一个玩笑,想活跃活跃气氛。
没想到弄巧成拙,却点到了端木莹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为什么自己那时候这么困顿?是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郡主,从来没有养尊处优过。
“一张饼……就能换他跟在我身边一辈子。”她喃喃自语。
端木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陈年往事,大概是心里满的盛不下了。
只要有人愿意倾听,自己就愿意说出那些过去的事情,心里也舒畅多了。
“莹儿,这些活都不该你来干的,让我来做吧。”
阿奴旧时的声音,仿佛又传到端木莹的耳朵里,那时他们都还年幼,一不留神就会惹了主子们不高兴。
端木莹虽为侍婢,过得却比谁都好。什么脏活累活派给了她,都是阿奴抢着去帮她做了。
后来她又得入了太子的青眼,在端木令宇面前服侍着,这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成为了一等侍女,也算是有了些地位,以前的那些苦仿佛在她记忆里全部烟消云散了。
唯有阿奴,好像是仍旧无法洇灭的记忆。
一年四季的衣物都是阿奴在帮自己清洗,端木莹的日常生活,也是由他在打理着。
他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却在自己身边委屈着,且甘之如饴。
端木莹的思绪回到了很远很远的从前,君慕杰再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