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原见冥纸烧着了,就回头继续翻他的魔杖。魔杖像是跟他捉迷藏似的,就是不出现,彭原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带它出门。
冥纸烧得极快,门外有车按了喇叭,彭原心想是叫的快车来了,但咖啡店里的打斗还在继续,彭原抄起把椅子套在头上顶住跳弹,拽着富婆往外去。
“阿姨你走。”
“我们不用走,我们别被车撞着就不错了。”
彭原还心想被车撞是什么梗,没料背后突然“轰”地一响,一辆贴满冥纸的面包车横冲直撞进屋来,悬浮的沙发和坐墩顿时升到了天花板,给面包车让了路。面包车一路撞过,正中外国人,把他怼到吧台的墙上。
驾驶室跳下一个身穿jk的少女,正是钱飞飞。
彭原见了,理清这一连串的关系,转向富婆:“阿姨你是……左恒的妈妈么?”
富婆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认识小恒啊。”
“我们是同学。”
彭原相信富婆有辨别事情的智慧,也有忘记尴尬的宽容。但事态不允许他们再认亲了。钱飞飞一看丁景仪,再看看外国人,再呆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钱飞飞龇牙咧嘴地指了指外国人:“咱是主财的,不主杀,这事得武警!”
门外又有车按了按喇叭,这回是真正的快车。富婆拖了店主出去,改道送医院抢救。彭原和丁景仪送走富婆,再回过头来,面包车已经不见了,满地是烧纸的余烬,有如清明节烧错了地方。外国人像没事似的坐在吧台上,开了一瓶调味的雪莉酒嘬了起来,他左手上是□□,右手里赫然是一根半米长的魔杖,魔杖以纯银打造,顶端雕刻着一个狼头,中段则是一个车轮,底部还在缓缓飘着烟雾,显然,外国人就是用它破了灰仙的法术。
——是物魔双修的强敌!
外国人注视着钱飞飞,满嘴谐谑的口气:“出马不保家,保家不出马。小姑娘,你这是自坏规矩、自讨苦吃。”
彭原觉得外国人讲中国话已经够让人受不了了,再加上讲本地规矩。他非常想打人。
丁景仪嗤笑一声:“怎么,你这没当爹的就开始满嘴爹味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当爹,”外国人咧嘴一笑,“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爹!”
丁景仪也开启了阴阳怪气加强模式:“哦,那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吗?”
外国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丁景仪反手又是打击:“你的牛逼吹得这么大,却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可见也是个鼠辈。”
外国人狂笑起来:“哈哈哈!我当然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名字,你们魔法师有的是压胜的损招!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名字,就叫我莱尼,我在别人坟头用尿署名的时候,通常就尿这个名字!”
……
彭原附上钱飞飞的耳朵:“尿尿的莱尼太恶心了,但景仪一时也打不过他,我们只能拖延时间,你能叫五哥来吗?”
钱飞飞嘟起嘴:“小五昨天回长春观星去了,说有紧急的事态,搞不好是星星国来的流星。”
彭原心里又一沉,第四颗流星和第五颗流星是人愿之星,是更为不可控的灾难。但是和眼前的事态相比,他还不知道哪个更糟糕。狂风灌进空荡荡的店铺,纸灰飘扬,有如坟场。彭原的心情也变得和上坟一样。转眼间□□枪声又起,丁景仪左手夹着彭原右手抄起钱飞飞,疯狂腾挪,也免不了挂彩。
等到风过去,地上骨碌碌滚出两根筷子似的物件,正是彭原的魔杖。
你可别被逮住了!
彭原一把抄起魔杖,咒语章口就莱。丁景仪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时空权能?不要想,你现在的魔力和法器没法发动它。强行发动,你也会再死一次。”
“那怎么办,我们都被困在这吗!”
丁景仪回身护住彭原:“我们顶到武警来。”
“你们等不到!等不到!”莱尼狂笑起来,“我用了两个月把魔杖连通了这个城市的地脉,地脉的能量就是我的力量!你们来多少人都得死!都得死!无非是死一个瓦伦廷和死一个瓦伦廷加四百万人的区别!”
“你连地脉都敢动?”钱飞飞尖叫起来,“疯子!疯子!”
彭原记得,他最初是想申请使用地脉能量来迎接迷雾之星的。因为被本地小仙拒绝了,他也就没继续想。根据神仙的理论,地脉是这个城市的福祉,地脉能量空了,城市就会消失。一个黑脸猫,是万万不敢拿四百万人的命运开玩笑的。但一个外国来的疯子就敢。
彭原很头疼,一些人拼命保护和呵护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就是随便使用的。
“那么问题来了,你一定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丁景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或者说,你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莱尼满脸鄙夷:“你这个废物,根本不配做白蛇的主人!白蛇早和你说过了,你忘了?还要我再说一遍?”
丁景仪摇摇手指:“我很怀疑伦德和你说的,与他和我说的有出入。”
莱尼上前一步,彭原赶紧把丁景仪往自己身后拽去。
彭原提高了嗓门:“你要说什么,就站在那说,别过来,你手再长也长不过子弹。”
莱尼没理彭原,继续往丁景仪的方向走来,彭原抡起魔杖就地一点,两道裂隙凭空而起,莱尼先前和丁景仪对战良久,三防的外骨骼加上超人的身手,他身上一粒灰都没沾,此刻外骨骼却被撕了个巴掌大的口子出来。
两根魔杖在地上裂了个粉碎,彭原也眼前一黑,他知道是血压和血糖双双滑坡,肚子也随之咕噜噜响了起来。
丁景仪抱紧彭原:“你疯了!为什么强开时空魔法,你会死的!”
莱尼停下脚步,鼓起掌来:“哦,看看这无法复制的’时空裂隙’,你准是我家的老朋友、异教的时空神、卡拉斯·库拉弗洛!”
彭原用德语回答:“你认得我,你是一个克莱斯特。”
“是的,是的!但莱尼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好啊,既然卡拉斯·库拉弗洛在这儿,最舍得放瓦伦廷去死的人在这,那事情就好办了。对,没错,当年就是你把他的棺材带到美因茨来的!”
丁景仪放下钱飞飞,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离开:“我还是不明白伦德和你说了什么。”
莱尼用手杖敲了敲地板:“你的哥哥艾因和侄女尤瑞尔反目成仇、在迷雾星上打仗。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男皇女帝都缺钱。而你,一个死人!却有决定战争胜败的钱!你的遗产都在哈尔隆妮锁着,能开启哈尔隆妮的唯一钥匙就是你自己。艾因想到地面来统治人类,而尤瑞尔想用地球的资源回到北落师门。无论谁赢了这场战争,对人类而言都是灾难!”
丁景仪挠挠头:“道理我都懂,和你家有什么关系?”
“这场战争从迷雾大陆升空之后就开始了,持续到现在!卡拉斯·库拉弗洛作古之后,迷雾之星一直派人来干扰我的家族,要我的家族交出你的棺材!我的家族数百年不得安宁,一直有人为此死去!上一个死去的是我的哥哥!本来我想忘记那些事,但是白蛇出现了,历史一定会轮回,我有过家庭……不能不管!现在明白了吧,瓦伦廷?你最好化成灰!还有你!”
莱尼立起狼头魔杖,在彭原胸口上怼了怼:“一千年前,你放他去死。现在,你最好做相同的事!如果你亲自动手,那就更好不过了。趁着死神的权能还没扩散到地球上,结束这一切!”
丁景仪冷冰冰地回答:“我们商量一下。”
“怪兽也疯了!”钱飞飞没有走,跟在他们后面,“为了苍生,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可以商量的吗?”
彭原记得,无论是作为时空神还是作为艾洛温历史的研究者,他的记忆和考古的证据都说明,魔法师奥林曾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商讨政事和私情。
然而丁景仪的回答出人意料:“我要商量的,可不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