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孚日里最美的黄昏,滟滟的金阳栖息在着红吐绿的花草上,为之披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纱。
“皇子表哥,魏紫就在那边。”一道天真烂漫的声音响在花园那头。
卿如晤抬眼望去,但见漫天落红翻飞,一人玉色锦衣,轻袍绥带,从那头走了过来。
清俊好似方自垂云而下的神祗一般。
赫然是二皇子长孙泓!
卿如晤的手,渐渐在袖中绞紧。
是他朝秦暮楚和卿如钰勾搭在一起,将她弃之如履!是他构陷太子密谋造反,毁了太子一世清名!也是他,让太子府三百一十七口死无全尸含冤黄泉!
卿如晤眯着眼,敛去眼中的滔天恨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感受到血液一点点回流过来。
似感受到她的目光,长孙泓也望了过来,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卿怀瑾眼珠一转,掩住一丝寒芒,脸上绽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跪着的三个人中,穿碧色衣裳的是我长姐,皇子表哥别看她柔柔弱弱的,这可是个惹祸精,总是惹祖母和父亲生气,今天不知怎的还动手打了四妹,现在正在受罚呢!”
长孙泓笑容未变,清冷的眸底不知名的光闪了闪,旋即又复归平静:“哦!是么?”
卿怀瑾连忙催促:“皇子表哥,我们别管她了,快去看那株魏紫吧!”
长孙泓点了点头,转身刹那,却捕捉到卿如晤一闪而过的冷笑,待他回过头细看时,那张美妙绝伦的脸却漾出一个笑容:远山似的眉高高扬起,剪水似的眸弯成月牙,长长的睫灵蝶似的跃起。
任谁都抵挡不了这轻轻一笑。
长孙泓也不例外,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整个人如踏云般飘飘然然。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端详着卿如晤。
见长孙泓看向自己,卿如晤身上每个毛孔都充满着仇恨与排斥!
“大姐!这是二皇子殿下。”一旁的卿怀瑾扬眉道,“你快些向二皇子行礼。”
卿如晤敛住嘴角不经意露出的讽刺,不冷不热地朝着长孙泓点了点头:“拜见二皇子!”姿态里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长孙泓眼睛一眯,眸底寒光冽冽,“大小姐好像很讨厌本王?”
这你都发现了?
何止讨厌,简直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拔你的皮做灯笼!
卿如晤心底冷笑,嘴角却噙了个甜甜的微笑,“殿下,您这是错觉!”
说完便不再理他。
“大姐!你怎敢如此无礼?”一旁的卿怀瑾喝道,“还不向殿下赔罪,请殿下饶过你!”
卿如晤不怒反笑,眨了眨眼睛道:“怀瑾,你说什么呢!我对殿下的尊敬是放在心里的,怎可一见面就挂在嘴边?再说殿下都没生气,你让我请什么罪?我要是请罪,岂不是暗指殿下是那种忠奸不辨的人?”
“你!”卿怀瑾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长孙泓目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那般伶牙俐齿,本王佩服!”
卿如晤嘴角勾起,她并不怕得罪长孙泓,因为长孙泓这种大事的人,明面上绝不会跟她这个小女子计较。
与其与他虚与委蛇,不如直接撕破脸!
“多谢殿下夸赞,如晤愧不敢当。”卿如晤面上含笑,语气却有些耐人寻味,“如晤在心里是敬着殿下的,哪怕是亲弟弟,只要是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如晤都会挺身而出,维护殿下的尊严脸面。”
“大姐,你什么意思?!不要血口喷人!”卿怀瑾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登时剑眉竖起,沉声道,“我何时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了!”
卿如晤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怀瑾,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对着我大吼大叫的,还好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否则被哪个多嘴地传了出去,人家不仅会笑话父亲教子无方;你与殿下亲近,人家还会笑话殿下交人不慎;更甚的,还有人会说你狐假虎威,仗着殿下的名义作威作福!你说你做错了没?”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狭小的度量里装的都是:老子比你牛,你凭什么怎么怎么的。
这时就应该端起态度,对他耐心说教,细心地指出他的缺点,他一定会恍然大悟,然后气得七窍生烟!
“卿如晤!你怎么敢!怎么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卿怀瑾勃然大怒,“我是卿家的长子,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卿如晤不怒反笑,目光冷冷地道:“为何不敢?论长幼,我是你长姐!论尊卑,我嫡你庶!你说,我为何不敢?!”
她的话里,饱含着满满地嘲讽!
卿怀瑾是相府庶长子,最得卿彧宠爱。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当众给他这样的难看,他更是没想到,这个人是卿如晤。
他也从未见过卿如晤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气得浑身发抖,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卿如晤!你住嘴!我要去告诉父……”
“告诉父亲是吗?”卿如晤冷冷地看着卿如晤,刹那间,她眼里的冷光就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让人有刀锋过体的寒意,忍不住全身一凛。
“你要告诉父亲,我好心提点你你却不领情还恼羞成怒,还是要告诉父亲你已经十二岁了还像个泼妇一样跑来跟长姐论长辩短?!”
一连串的话不停歇地砸向他,卿怀瑾脸色铁青,看着卿如晤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卿如晤将目光收回,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信他还有脸去告状!
“卿如晤,”站在一旁始终缄默的长孙泓终于开口,他上前一步,竟纡尊降贵地俯下身和她对视,眼里冷光乍现,“你真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