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眸底一片雪亮,似有风暴在肆虐。
赤霞公主看到那个眼神,像是被一只诡怖的手徒然掐住喉咙,令她心悸得无法呼吸。
“大秦建基不过十数年,正是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之际,若非出了个能征善战的太子,大秦早就是各国的囊中之物!”
“父王说了,要想拿下大秦,必先除了太子!正好二皇子也有此意……于是父王和二皇子里应外合,借瘟疫之事布了这一场局……”
卿如晤缓缓站了起来,俯下身一把掐住赤霞公主的脖子,目眦欲裂地道:“一场瘟疫,会夺去无数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儿子失了老母,老母失了孙儿,妻子失了丈夫,丈夫失了爱人,多少人会为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实在卑劣至极!可恶至极!”
赤霞公主惊吓到一定程度,反而豁出去了,她恶狠狠地看着卿如晤,露出一个狠毒的微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死了几只卑微的蝼蚁,就可换来我西戎广阔无边的疆域,丰盛肥美的土地,他们死得其所!”
“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些能让人感染瘟疫的东西,是我让人一家一户地递进去的,我第一个给的人,就是卿怀璧,谁让他在宴会上让我丢脸?他简直罪有应得!”
赤霞公主双目圆瞪:“卿如晤,卿怀璧就要死了,你一定很伤心吧?看着自己幼小的弟弟被病痛折磨,你的心是不是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卿如晤目光越来越冷,几乎可以将赤霞公主冻结成冰。
赤霞公主得意大笑:“卿如晤,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以为卿怀璧如今这个样子是谁害的?还不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将那些东西塞进他的院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活该!”
卿如晤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怒意强忍下来,她整了整表情,笑道:“赤霞公主,想逼我杀了你,是么?”
赤霞公主面色一僵,虽然只是瞬间,却被卿如晤捕捉到了。
“给她吃下一颗能摧毁神智的药丸,然后丢到去往普泽寺的路上,最好明日就能被人发现。”
黑衣人点头应是,给赤霞公主吃下药丸后,一掌将她打晕,然后提了出去。
“清理干净。”卿如晤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走到屏风面前。
伸手轻轻将屏风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顾昀暄他们正在里面,震惊地看着她。
邢善、红英和卿文已被点了昏穴,此时正躺在靠在椅上昏睡。
顾昀华道:“如晤,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们?”
竹露附和道:“小姐,这间屋子和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您的身边,可是从未发现您准备过这些。”
卿如晤轻轻一笑:“让你们见笑了,这竹屋是我外祖家的产业,而方才那些人,都是我外祖家豢养的武林高手。”
“你们也知道,白氏一族从前朝开始,便是富可敌国的巨贾,商场倾轧,对手如云,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建了一些秘密据点,也豢养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其实卿如晤的话没有说完,这竹屋和方才杀了赤霞公主属下的那些高手,的确是白家豢养的,但这主意却是她出的。
自长孙曌把惊鸿和鹄影送给她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白府送了一封长长的信,信上将她母亲的死因说得一清二楚,并劝告白家绝对不可以上京讨说法。
除此之外,她还提出建立秘密据点和豢养高手的方案,以防白家的财势被皇家盯上时无处躲藏。
每个据点她都亲自设计了阵法,普通人根本难以闯入,而且守护据点的那些人都是她按照前世的记忆亲自挑选的。
有的是前世长孙曌的属下,有的是前世为长孙曌效力的人,还有的是前世最终成为太子府的家将的人。
无一例外的,他们在前世都曾随长孙曌出生入死。
如果她信中所提到的计划能完全实施,白家足以具有一夜之间消失,并且还能保存实力的能力。
做完这些事情后,卿如晤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挟怨而生,身负血海深仇,她也依旧改不掉重情的本性。
她贪心地想要保住前世每一个不该死的人。
顾昀华知道卿如晤的秘密不仅于此,但卿如晤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问,于是转移话题道:“如晤,赤霞公主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方才她和赤霞公主大多数时间都在用西戎语交流,顾昀华他们听不懂也不足为奇。
卿如晤望向躺在床上的卿怀璧,神色端凝地道:“赤霞公主说瘟疫患者用过的东西已陆续送进很多人的家里,怀璧感染瘟疫不过只是个开始,如果赤霞公主没有说谎,用不了多久,从西边疫区到京都,都会有人感染瘟疫。”
她没有告诉顾昀暄他们二皇子可能牵涉其中,一是不想把他们卷入是非,二是她并未完全相信赤霞公主的话。
毕竟如此重要的机密,赤霞公主被吓了一下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说了,卿如晤不相信西戎人会派出这样一个胆小鬼,其中可能有诈。
顾昀华“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忙道:“我要赶回顾府一趟,必须将此事通知父亲和母亲,好让他们做好防范。”
卿如晤立刻拉住她,向她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能让人感染瘟疫的东西已被送到各府,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等到找出东西时,只怕已经感染了。”
“而且,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到时候反而一发不可收拾。”
顾昀华急道:“那怎么办?你可有办法?!”
卿如晤道:“为今之计,只能赶紧配出治疗瘟疫的药,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顾昀暄插嘴道:“关于治疗瘟疫的药,如晤妹妹可有办法?”
卿如晤无奈道:“还没配出来,但我相信邢大夫。”
顾昀暄和顾昀华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留在卿如晤身边,等待邢善配出药方。
竹屋里各种药材应有尽有,就连食物和水都已存有三个月的量,几人暂时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
顾昀暄解了邢善的昏穴,让邢善再为卿怀璧检查,值得庆幸的是卿怀璧的高烧已经退去,脉象各方面都十分平稳,但他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卿如晤让众人先去休息,但顾昀暄仍坚持留下来照顾卿怀璧,卿如晤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
红英端来煎好的药,卿如晤正想伸手去接,却被顾昀暄一把抢到的手里。
“如晤妹妹,你也累了几日,我来。”
卿如晤笑了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昀暄也不介意,将卿怀璧轻轻扶起,让他靠躺在自己怀里,然后将药一小勺小勺地灌进他的口中。
屋内的灯光浅浅映照在他身上,为他不染纤尘的白衣覆上一层暖意。
他目光专注,眼神温柔,一举一动都透着端方雅正的风致,卿如晤看了,不禁有些恍惚。
顾昀暄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公子,为何会对自己情根深种?感情这东西,真的是毫无道理。
“顾大哥……”卿如晤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