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华连忙应是,她眼珠转了转,然后看向齐国公,态度极为诚恳地道:“国公大人,昀华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国公大人海涵。”
老国公嘴角一抽:他能不海涵么!若是不海涵,岂不是有欺负一个小姑娘的嫌疑?
他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丢不起这个脸!
思及此处,齐国公面色难看地道:“哪里哪里,郡主生性耿直,活泼可爱,老臣佩服!”
齐老头说话夹枪带棒,顾昀华懒得和他计较,便回过身继续跪着。
一切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成祖让众人回到席位用膳。
燕王坐在椅子上,始终沉默不语。
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公子开口了:“父王,这顾小姐真有意思,您有没有觉得她有点像母妃?同样的英姿飒爽,同样的爱憎分明,同样的义薄云天,同样的……”
“楚淮!”燕王严厉地打断他,“我与你母妃向来深居简出,鲜少参加这些宴会,今日破天荒头一遭带你来,是为了让你见一下卿如晤,而不是让你来看别人的!”
长孙楚淮连忙应是,转过头却做了个鬼脸,一脸的不以为然。
如果卿如晤看到了,一定会惊呼这看起来恣意潇洒的公子,竟是这般英俊的人。
只见他剑眉星目,鼻若悬壶,一张薄唇微微抿着,嘴角勾起一个流逸超然的弧度,顾盼间神光离合。
比之长孙曌深刻俊朗的五官,长孙楚淮要内敛一些,但也是一个身材健壮颀长的翩翩佳公子,端的是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待众人都落座后,成祖下令开席,来宾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太平盛世的景象。
忽然,皇后提议道:“陛下,两位郡主功不可没,是否要行册封之礼?”
成祖笑道:“自然是要有的。”
皇后目光一闪,道:“那这册封礼定在何时?”
成祖摆摆手:“不急不急,待太史令瞧过了日子再行册封礼也不迟。”
皇后笑道:“陛下国事千头万绪,何苦特地抽出时间找太史令,他就在这殿内,何不现在把日子定了?”
成祖想想,觉得皇后说的不无道理,于是朗声道:“太史令何在?”
一个发须皆白,仙风道骨的清癯老者越众而出:“臣在。”
成祖道:“明昭,德仁,你们二位且将康泰郡主和长安郡主的生辰交给太史令,让他为两位郡主挑个好日子,行册封大礼。”
皇后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长孙泓则有意无意地看向卿如晤,嘴角噙着狠戾狰狞的笑意。
卿如晤,和本王作对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不得好死。
内侍立刻端上文房四宝,卿彧和定国公分别将卿如晤和顾昀华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让内侍递给太史令。
太史令先拿起顾昀华的一看,不住点头:“康泰郡主的八字贵不可言,以后不是帝妃,至少也是王妃之尊。”
长孙楚淮眼睛一亮,看向顾昀华时,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时,太史令继续道:“三月初三上巳节那日是个好日子,可在那日行册封礼。”
说完,太史令伸手去拿卿如晤的生辰八字。
在成祖宣太史令时,卿如晤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此时那股预感愈发强烈。
这时,太史令捋一捋胡须:“顾小姐属龙,二月初八午时的生辰……”
说到这里,太史令面色勃然一变,将手中写着卿如晤生辰八字的纸扔在地上,然后砰地跪了下去:“陛下恕罪!老臣不敢断言!”
成祖惊起,问道:“爱卿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太史令战战兢兢地道:“陛下,卿小姐的命数,是九五之尊之命,女子生帝命,乃是祸国的征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卿如晤总算明白了,原来皇后和长孙泓在这等着她。
他们收买了太史令,目的就是为了说她是什么狗屁帝命,就算成祖不会杀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威胁到大秦江山的“妖女”
就算今日她没有被册封,他们也一定想了其他办法让太史令演算她的八字。
好毒辣的招数!
他们抓准了这点,她该如何破局?总不能找人来推翻太史令的话吧,要知道这太史令是大秦卜算推演方面最权威的代表,谁能推翻他的话?
卿如晤下意识地看向长孙泓,却见他噙着残忍的笑意向她举起酒杯。
卿如晤瞬间如坠冰窖,全身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无孔不入地包裹着。
这时,长孙曌开口道:“太史令,不如你也替本宫演算一下,本宫这命数如何?”
他的声音异常平缓,却挟着雷霆般的怒意。
太史令脸色一白,不停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皇后眼里尽是得意,历朝历代都禁止任何人演算皇子的命数,也禁止皇子主动去演算命数,以免生出夺嫡事端。
长孙曌已经到了瓮口,就等着他掉进去了!
成祖目光深沉地瞥了长孙曌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到坐在远处的卿如晤身上,眸如寒魄。
此刻成祖的心里闪过许多回忆,避水珠、人间楼、治瘟疫……太子对她表露出来的心意,最后太史令那句“女生帝命,乃是祸国征兆”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
难道曌儿对卿如晤动情,乃是天定?上天要安排卿如晤嫁给曌儿,然后让她祸害大秦么?
这个卿如晤,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了,成祖的眼中划过杀意!
“曌儿!”燕王妃开口,“不得胡说,身为太子怎可胡言乱语,还不住口!”
燕王妃一开口,长孙曌果然不再说话,眼底浓浓的担忧和怒火,霎时消失无踪。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燕王妃,只见她淡定从容地道:“太史令大人,本王妃听说二月生的命,要么是极富极贵,要么是克爹克娘,你且帮本王妃看看,和卿如晤同年的二月,还有几个帝王之命。”
“放肆!”皇后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道,“燕王妃,你要造反么?!”
大殿之上齐抽冷气,众人吓得噤若寒蝉,许多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燕王妃面色依旧从容,她撇撇嘴看向男宾席的燕王,委屈地道:“夫君,皇嫂凶我……”
众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就连成祖都觉得牙齿发酸。
谁曾想,燕王却是怒了,没好气地道:“皇兄,皇嫂实在太过分了,阿蘅从未被人如此当众欺凌过,请皇兄为阿蘅做主!”
成祖拿燕王妃最是没有办法,每次只要她拉个脸,燕王都会不依不饶来烦他,偏生他就燕王这么一个至亲,打不得骂不得。
成祖为此十分头痛。
闻言,他捏了捏眉心,道:“皇后,你是长嫂,怎能与弟媳一般见识。”
皇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众人又吃了一惊。
这时,燕王冷冷地道:“太史令,燕王妃问话,你且照实回答!”
太史令小心翼翼地看了成祖一眼,成祖抬手又揉了揉眉心,然后轻轻点头。
太史令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回燕王妃,与卿小姐同岁的二月,只有一个帝王之命。”
燕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越众而出,向成祖行了个礼,道:“皇兄,臣妾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