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郡主显然也揣测出来成祖的一点圣意,她沉吟了一下,咬唇道:“因为明元今天接触过的东西中,唯一可疑的就是长安郡主递过来的纸,长安郡主为人狡诈奸滑,只有她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明元下毒。”
成祖抬头看向卿如晤,深眸冷婺:“长安,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卿如晤收回不经意掠过邢善的目光,轻声道:“积毁销骨,众口铄金,为了自证清白,臣女愿意接受检查。”
明元郡主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狐疑她为何如此镇静,然而已经骑虎难下不便改口。
成祖做了个手势,喜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背着药箱做药童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长得明眸皓齿,十分秀美。
众人在看到她的身姿时,终于确定了她是个女子。
“父亲。”她先向成祖行了个礼,便走到叶主事身边,恭敬地叫了一声。
叶主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她点点头走到卿如晤身边,恭敬地道:“郡主,请带上您的侍女,随我去屋内。”
说着,将卿如晤和爬起来捂着胸口的竹露引进了内侍。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不安地捏着帕子,这样的沉寂对足以让她们惊窒。成祖轻轻地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仿佛会发出轰隆声响。
明元郡主咬唇,死死地盯住那静静垂下的帘子,神色变幻莫测。她紧紧地咬住下唇,隐隐可见双手在颤抖,她痛,她痒,她更恨!
她不是个在乎容貌的人,但却恨有人让她吃这样的亏!
许久,门帘被轻轻掀开,那个药童走出来,对着叶主事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长安郡主身上干干净净,臣女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明元郡主狠狠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更多的却是阴毒。
事实上,卿如晤也捏了一把冷汗,她手中确实还有毒药的残余,如果检查得法,必定能查出来,而竹露的身上,正贴身放着那种毒药。
就在她本以为她吃定这个亏的时候,邢善向她做了个手势,那个手势和邢善研制出治疗瘟疫药方时所做的一模一样,加上明元郡主的昏穴如此快被解开,两件事合在一起,她马上就松了一口气,并答应接受搜身。
因为,长孙曌已经帮她善后了,邢善给她的手势,正是一切准备妥当的意思,而这个叶主事的千金,正是长孙曌的人。
卿如晤走到成祖面前,更加谦卑地道:“陛下,臣女自此清白了。”
成祖掀开眼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正此时,薛溶月越众而出,恭敬地道:“陛下,明元郡主中毒的时候,臣女就在当场,为了避免日后遭受不必要的怀疑,臣女主动请求接受检查。”
开了个头,便有千金接二连三地请求自证清白。
如此,叶主事千金又让众人依次去内室,由她负责检查,整套过程走下来,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众人都有些不耐,明元郡主痛痒难受,几乎要昏死过去。
整个外厅里,只有卿如晤和成祖二人,始终平静,没有半点不耐。
“陛下,所有人身上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叶主事千金轻声道。
卿如晤忽然开口道:“陛下,还有一个人没有搜身。”卿如晤说着,伸手指向冰河。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看向冰河。
在场所有人都检查过了,没理由不检查她,成祖挥了挥手,冰河又被叶小姐带了进去。
约莫一会儿,叶小姐拿来一个拇指粗细的竹筒递到叶主事手中:“父亲,从她身上搜出这个。”
叶主事接过来仔细检查一番,忽然面色一变,有些不敢开口,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正是此毒。”
此言一出,成祖面色一变,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叶小姐接着小声地道:“陛下,有一件事臣女不知当讲不当讲。”
成祖双目如潭看不分明,只是淡淡地道:“你说。”
叶小姐看了卿如晤一眼,然后道:“长安郡主的衣裳上有‘跳舞草’的花粉,若是长安郡主不小心饮下小黄花泡的茶水,便会浑身奇痒难捱,然后会情不自禁地抓破肌肤,更严重的,可能会因难忍折磨而将肠子挠、挠出来。”
说到最后,叶小姐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其实,这事是在她拿出长孙曌的信物表明身份后卿如晤告诉她的,而且,这话中还有耸人听闻的成分。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面色猛地变得古怪,看向明元郡主的目光,也十分的意味深长。
没想到这明元郡主竟是这样的人,下毒害长安郡主不成,便对自己下毒,然后将自己中毒的事情栽赃到长安郡主身上,真是好狠辣的心思!
卿如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清凌:“明元郡主,原来你在贼喊捉贼啊……”
明元郡主一个不稳,向后竭力般退了一步,仿佛浑身被抽出力气那么艰难。
她霍然转头盯着邢善,忽然想起邢善方才暗示她这毒的味道和墨汁的差不多,否则她也不会让冰河先出来咬死卿如晤不放。
她又想到邢善能有今天,与卿如晤脱不了干系,还有方才自己将竹露踢倒的时候,倒下去的瞬间竹露碰到了冰河……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她被卿如晤坑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卿如晤会有如此通天的本领,将一切都算无遗漏。
她更不知道的是,不是卿如晤太过聪明,而是卿如晤身后的人是长孙曌,长孙曌曾提醒过她不要去伤害卿如晤,但她没有听,这便是长孙曌给她的教训和警告。
成祖拍了拍大腿,深吸了一口气,沉黑邪肆的双眸刮了明元郡主一眼,然后温醇而又淡漠无情地道:“将明元郡主的婢女拖下去,仗杀。”
立即涌进两个侍卫,将已经吓得话都不会说的冰河从内室拖出来,劲直地拖向外面。
明元郡主猛地扑向冰河,却只摸了冰河的衣角,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拼命地推开那两个侍卫,然后紧紧地抱住冰河,扭头过来声声泣血地道:“陛下,冰河跟了明元十二年,求您开恩……饶她一命。”
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知道如今的情况,就算浑身长嘴也百口莫辩。
因此,她选择直接求成祖饶了冰河。
卿如晤冷冷一笑:成祖岂是心软之人。
果然,成祖淡漠地望着这一幕,最后还是吐出了两个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