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卿如晤离家出走后开始,到卿彧被罢官,相府被抄家,一切的一切都是卿彧和成祖唱的双簧,目的就是引出敌国的奸细,而提供线索和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则是卿如晤和长孙曌。
老夫人仍旧抱着丁姨娘不肯放开,她如何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那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血雨腥风的事情她还见得少吗?只是轮到自己的亲人死去时,她还是忍不住露出应有的悲痛。
卿如晤掏出帕子给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柔声劝慰道:“祖母,您放开吧!让人给丁姨娘整理仪容吧,总要让她走得体面,不然黄泉路上鬼差见了,都认不出她了。”
老夫人这才讪讪地放开丁姨娘,却是哭倒在了卿如晤的怀里。
素心想要让人将丁姨娘的尸体抱下去,却被金尚书阻止了:“相爷,这不妥吧?我们还要将她带回去交差呢!”
卿如晤冷哼一声:“金大人,既然她入了相府,必定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让人查到,就算你将尸体带回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如网开一面,让祖母将丁姨娘好生下葬了,这毕竟是祖母的至亲……”
金尚书当然知道就算将尸体带回去也没用,之所以要那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相府的人主动说出这些话,这样日后要是出了问题他也不用自己担着,而且还能卖卿彧一个人情,他更是乐意的。
闻言他沉吟片刻,笑着道:“既然有郡主这句话,那金某再坚持,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如此,那便将她留下吧,郡主、相爷,金某告退。”
说完,领着衙役离开了。
……
丁姨娘的丧事由老夫人亲自操持,虽然办得简单而仓促,但却给足了丁姨娘体面,上好的梨木棺材,还葬到了白氏坟墓的百步之外,墓碑上刻了卿姓,表示卿家承认了她,而她也能享受卿家子孙后代的供奉。
一场风波就这样骤然平息了,可是老夫人一惊一吓过后,便病倒了,卿如晤和卿怀璧片刻不离地守在床前。
卿彧官复原职,又因查明奸细有功,成祖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刘管事拿着礼单一看,正是相府被抄走的那些,里面还多了许多好东西,其中有一千两黄金,这对拮据的中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相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一切都好像没有变,然而卿如玮和长孙泓的婚事,却再也无人提起,旁人都惋惜卿如玮没有做皇子妃的命,卿如玮却和二姨娘相拥而泣,高兴得不得了。
与此同时,长孙曌那边也开始有了动作。
京中曾经骂卿如晤骂的最狠的那些官员贵妇,都不约而同地遇上了些麻烦,或是仕途上受到影响,或是儿女的前程遇到了阻碍,或是家里妻妾之间闹出了几场风波,总之日子没一天好过,众人私底下一合计,种种迹象都指向长孙曌。
有胆大的联名上奏将长孙曌告了一状,成祖拿着很厚的一叠奏折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劝长孙曌收敛一点,谁知长孙曌却朗声道:“这些狗胆包天的败类,竟敢在公共场合公然诋毁儿臣未来的妻子,不仅不将儿臣放在眼里,也是不将父皇您放在眼里,如此藐视皇权,实在是罪不可赦,这些小小的惩罚算是轻的。”
的确,赐婚的圣旨是成祖亲自下的,他自己可以不喜欢卿如晤,但别人却不能诋毁她,这不异于当中掴他的脸,再者,这种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绝对不能轻纵,于是成祖顺着长孙曌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打了朕的脸,还敢来朕面前讨说法,实在是过分。”
说着,他将奏折递到了喜乐公公的手里,轻声道:“将这些名字都记下来,每人罚银一万两,要是不交的话,直接抄没家产投进大狱。”
那些不知死活将状告长孙曌的官员,赔了夫人又折兵,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成祖的命令又无人胆敢违抗,于是只得含泪磕头谢恩,心底将腹黑太子和财迷皇帝狠狠地呔了一口。
经此一事,便无人胆敢议论卿如晤一句,毕竟谁都背不起“打脸皇帝”的罪名。
卿如晤从长青堂回到淑清院后,听着竹露向她汇报的消息,吃吃笑了起来,她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不愧是殿下,出手又快又准又狠,这下应该没人敢再嚼舌根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在一侧,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众人下了一跳。
荷风和竹露见来人是长孙曌,相视一笑退了出去。
“一点声息都没有,吓死人了!”卿如晤假意责怪了几句,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长孙曌一把将她扯在怀里抱紧,又把头搁在她的头顶上,闭上眼睛感受她身上那股菡萏清香,许久才放开她,低声道:“本太子是爬墙进来的,总不能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地来,你就不怕明日京城街头巷尾又传你红颜祸水?”
说着,长孙曌想要伸手去拍拍她的脑袋,却被她一旋身避开。
卿如晤在长孙曌两步之外,扬起小脑袋,笑容如昙花般悄然绽放,一双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你带了什么酒?桃花醉还是梨花白?又或者是竹叶青?”
“俗!”长孙曌不满地睨了她一眼,满眼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就只知道这些,这是西域上好的葡萄酒,我只得了一坛,别人是没有口福的。”
卿如晤毫不客气地回怼:“幼稚!就知道来我这里邀功。”
长孙曌晒然一笑:“我求你,求你夸我。”
“没个正行!”卿如晤说着,却找了两只杯子拎在手里,“上哪喝?”
长孙曌上前一步,又将她捞进怀里抱着,蹭了蹭她的脸,这才道:“葡萄酒,自然要在月光下喝。”说完,足下轻轻一点掠了出去,将卿如晤抱上了屋顶。
月色正好,清辉如水,群星璀璨。
听着阵阵蛙叫虫鸣,看着眼前刻在心上的面庞,两人的心里都被幸福感溢满。
今日的长孙曌,褪下一袭深色劲装,穿了身素雅的白袍,他的头发半束半挽,仅别了一根白玉簪子,披散下来的头发水一般流淌在背上,而那白色的长袍上,月光缓缓流动,整个人显得更加傲岸魁梧。
通身凌厉逼人的气度霎时被完美掩盖,如珍宝在暗夜里敛住了光华,散漫中透出高贵典雅的气势。
“抓到人后可有问出些什么?”卿如晤一晃神,生怕自己又流出鼻血,连忙扯开话题道,“能否顺藤摸瓜端了幕后主使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