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张皇失措魂不附体,围在一旁六神无主地看着。
待微微镇定下来后,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这太子妃的酒量也太浅了吧?怎么喝两口就倒了?荷风慌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中毒了?
一片惊魂未定的目光中,邢善背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连忙给卿如晤号了脉,又让荷风喂下几粒药丸,这才道:“娘娘这是中毒了,还好服用的不多,快将娘娘移进后殿,老夫给娘娘煎副催吐的药,只要将毒吐出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林夫人疑惑地问道:“邢主事,娘娘的膳食有专人验毒,怎的之前没有验出来?为何只有娘娘一人中毒,我等却无事?”
“娘娘中的是蒙汗药,银针根本测不出来。”邢善道,“至于尔等为何无事,老夫怎么知道?!”
说完,邢善给了负责验毒小厮几根针,道:“这是特制的针,此针遇到蒙汗药便会变色,拿去用吧。”
小厮接过针后,迅速查验了宴会上的物品和吃食,很快便查出这蒙汗药从何而来:“回禀荷风姐姐,此毒下在太子妃斟酒用的杯子上,因为蒙汗药不是致命的毒,只会致人昏睡,所以奴才方才才没有验出来。”
“混账!”荷风脸色蓦地一沉,指着小厮怒道,“娘娘的吃食怎可如此粗心大意,就算蒙汗药没有毒,但是服多了还是会损伤身体,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么?!”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砰地跪下去胆战心惊地道:“荷风姐姐饶命,实在是很少有人投毒会选择蒙汗药,所以宫中膳食局派来的公公从未教过奴才怎么验蒙汗药。”
“宫中没有教,你就不会想着些么?”竹露暴跳如雷地道,“否则要你做什么?当摆设么?!”
竹露武艺高强,向来得理不饶人,小厮不敢还她的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竹露沉吟片刻,厉声喝道:“来人,把碰过杯子的丫头小厮都抓起来挨个审问,找到下毒的人就交给殿下处置。”
厅里瞬间涌进几个健壮魁梧的侍卫,一群贵妇小姐们鲜少见到外男,一看到几个侍卫进来便用帕子遮住脸,以示回避。
荷风扫了一眼众人,吩咐道:“先下去,等殿下回来再做处理。”
竹露急道:“荷风,还等什么等?!再等证据都被销毁了,还怎么找下毒的人。”
荷风勾唇,露出一个讳莫的笑意:“凶手如果真的想要娘娘的性命,那下的就不会是蒙汗药了,那人将娘娘毒晕,想必只是为了让娘娘在诸位客人面前出丑。”
竹露很震惊,恍然大悟道:“是她?”
荷风点点头:“十有八九是她,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心念转过无数次,很快就锁定了投毒的人——明元郡主。
和太子妃有仇但却不敢要了太子妃的命,又能在太子府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的人,除了居住在太子府的明元郡主,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众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精彩。
在座的人有不少巴结过明元郡主,还有的甚至还站在明元郡主那边传过卿如晤的闲话,此时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她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邢善去煎药了,荷风和竹露分别站在主位左右,目光逡巡在殿众人身上,众人各怀心思,皆坐在席位上沉默不语,厅内很快便陷入了极致的寂静之中,气氛变得有人沉滞而压迫。
终于在众人就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长孙曌回来了,一阵风似的直奔后殿而去,荷风立即跟上,只留竹露一人站在原地严阵以待。
“竹露姑娘……”钱夫人忍不住道,“娘娘身体无碍吧?”
竹露霍然看向她,目露凶光地道:“你们最好祈祷娘娘没事,否则就别想回家了!”
钱夫人面色一僵,道:“竹露姑娘,这毒又不是我们下的,总不能这样拘着我们呐,否则明日还不知道传出多少闲言碎语。”
竹露冷哼一声,道:“是你的名誉重要还是太子妃娘娘的凤体重要?!”
钱夫人面色难看至极,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正此时,长孙曌从后殿走了出来,一撩衣摆坐到了主位上,目光深沉地看向眼前方寸,淡淡地吩咐一句:“去,将明元带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克制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那种凌厉压迫的气势,皆被收进了他的眸底,而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淡然,看不出半点喜怒。
饶是如此,众人还是不寒而栗,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明元郡主很快便被带了上来,虽然被人压着,但却没有半点狼狈的感觉,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落了寒雪。
“是不是你。”长孙曌轻声问道,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伤痛。
明元郡主想起卿如晤早上那番话,抬眸定定地望着长孙曌,苦笑道:“曌哥哥,为了她,你真的要与我生分了么?”
“明元。”长孙曌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心底闪过一丝不忍,却快得无法捕捉,“你与本宫有着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十数年来,你更是与本宫几次三番出生入死,你的父王甚至为本宫挡过毒箭,这些本宫都记在心里,于本宫而言,你就像是本宫的手足一样重要,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屡教不改,去动本宫的心爱之人!”
明元郡主后退一步,双眸里蓄满了泪水,那眼底的伤痛,任是谁看了都揪心不已:“曌哥哥,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宁愿为了她,弃我们十数年的情分于不顾?”
长孙曌长睫微微颤了颤,脸上瞬间露出坚毅之色,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本宫何曾不想鱼和熊掌兼得?所以这才一次又一次纵容你,但是明元,本宫是如晤的夫君,是如晤共度一生的人,她是本宫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她占据了本宫的整颗心……”
“那是多重要?”明元郡主打断他的话。
长孙曌道:“没了手足尚且可以苟活,但是没了心脏,人是不可以活的,明元,如晤就是本宫的心。”
“哈哈哈……”明元郡主仰天大笑,眼角却溢出了泪水,那样的表情已无法用悲恸欲绝来形容,“曌哥哥,你如此珍爱她,你可知她心有多黑人有多坏?”
明元郡主伸手慢慢地揩去脸上滚烫灼热的泪水,却是越揩越多,很快又湿了整张脸。
她哽咽着道:“没错,药是我下的!她不是高贵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么?我就是想让众人看看,她跌落到尘埃里的样子是怎样的!可惜我不在场,否则她药性发作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但是曌哥哥,你知道么?”明元郡主眼眶通红,双眸却如星子般亮得夺人,“这一切都是卿如晤故意的,是她故意引我下的毒,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你我只不过是她这场大戏的两个丑角!”
“知道是你下的就行了,其余的本宫不在乎。”长孙曌面容平静如湖,眼里的一丝心痛忽然淡去,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淡淡无奈,“念在十几年的情分上,这次本宫不罚你,但是,你我以后再无瓜葛!明元,你喜欢住在太子府就住着,太子府全府上下甚至是本宫的妻子,都会对你以礼相待,好生招呼你这个客人。”
明元郡主掀起睫毛定定地看着长孙曌,清亮的眸子照进他毫无表情的脸:“曌哥哥,为何同样是耍心机手段,她就可以得到你毫无底线的包容,而我却要被你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