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受了伤,他本就有些晕乎乎的,虽平日里伸手还算不错,但奈何双脚难敌四手,很快便只能躺在那任人宰割了。
一下、两下……
秦明瑜不过片刻便已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到底挨了多少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因着身上的棍棒实在是太密集,他很快连动弹都动弹不了了。
他躺在那不停地闷哼出声,很快便慢慢阖上了眼。
那些侍卫也是知道平日里二少爷是有习武的,为了防止他反抗,故而他们一上来便直接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棍,便是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因着侯爷的吩咐,虽然他们心中同情二少爷,但他们也不敢手下留情。
要知道侯爷可就在他们身后看着呢!
那侍卫只能让人不停地朝着秦明瑜身上打,直到他已是看着奄奄一息,没什么动静了,那侍卫这才停了手,随后有些犹豫的朝着身后不远处看了看,见昌平侯走了过来,朝着他行了个礼道:“侯爷,人已是没声息了。”
而此时已经近乎昏迷的秦明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动了动,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昌平侯。
但他如今已是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整个人就像被打碎了一样,费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就是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更不要提抬起头来了。
故而他虽然能感觉到昌平侯过来了,但却只能模模糊糊地从那条缝中看到他的脚,还有他那冷酷的回应:“嗯。”
真的是父亲……
秦明瑜躺在那有些难以置信地想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如他所愿离开了,为什么他还要如此?
他就这么恨他吗?
秦明瑜有些茫然,出身低贱便是原罪吗?血脉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很想大声地质问一声,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又阖上了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昌平侯站在那,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明瑜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已是没有了声息,这才转头对着侍卫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人扔了,对了,把……”
他顿了一下,这才接到说道,“他的脸毁了,务必让人认不出他来,本侯不想以后听到任何与侯府或者他有关的闲言碎语。”
“是。”侍卫应了一声,抬起秦明瑜便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忽听昌平侯又喊住了他们,说道:“走后院,那边人少,别让人瞧见了。”
侍卫应了一声,这才重新换了个方向拖着秦明瑜离开。
见人走了,昌平侯这才缓过神来,他听到吴姨娘的话之后,便直接赶了过来,一出来便见到府中的下人都围着秦明瑜议论纷纷,当时吴姨娘说的那些话立时便从他脑中闪过,他也顾不得许多,立马就让人上前将他围住了。
果然,吴姨娘说的没错,若是就这么让他走了,以他这幅样子,定然会将他们侯府送上风口浪尖。
就这会儿,他还没离开侯府呢,就只在府里,就有这么下人围着他议论了,一旦他出了府,等会儿还不止会传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这个,昌平侯顿时便狠了心,他必须得让秦明瑜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这样才能彻底保全他侯府的名声。
以绝后患。
但他已经这么大了,他已是不可能再控制的了他了,他也并不能保证他会如同儿时那般乖乖听话。
而且就算他答应了,他也没办法完全相信一个人会真的一辈子保守一个秘密,一个字都不往外透露。
一个曾经走上云端的人,会就此认命吗?
侯府的名声如此重要,他不能容许一丝意外发生,他也不能用侯府的百年声誉去赌这样一个可能。
哪怕这个人曾是他最爱的儿子也不行!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不是他侯府的人了,他甚至都不能肯定此时的他有没有对他身怀怨恨。
不过一瞬,他的脑中便冒出了一个念头,只要他脸上看不出以前的样子,别人认不出他是曾经昌平侯府的人,他说的话自然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只他一个好端端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愿意让他毁了脸的,所以昌平侯只能趁他失去意识时行动。
等看着秦明瑜被抬了出去,他这才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算是结束了,侯府的名声也终于保住了。
而那侍卫抬着秦明瑜从后门出去后,便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他放下了。
他原本的确是想听侯爷的吩咐将秦明瑜的脸划了的,他连匕首都已拿出来了,但当他看着秦明瑜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之前便说过,他们这些人虽是侯爷的人,但也算是看着秦明瑜长大的,这位二少爷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也清楚。
他虽是个侯府少爷,平日里与他们这些卑贱之人并没有什么接触,偶尔几次遇到虽不亲热,但却也并不会如其他人一般冷言冷语,对待他们反而如同一个常人一般。
他们也知道二少爷是正直之人,还曾庆幸侯府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可谁知二少爷竟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呢?
那侍卫举着匕首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匕首收了起来,看着他毫无意识的脸叹了口气,然后掏出一瓶药水在他脸上左右来回画了一会儿,在心中默念道:对不住了,二少爷,侯爷的命令他不能不听,只希望二少爷命大,能撑过这回吧!
而此时的秦业鸾原本是并不知道这些事的,一来她的院子原本就离这正院比较远,有什么消息她几乎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更别说,后来昌平侯更是将整个府里都戒严了。
直到她的院子里突然来了两个她从未见过的婆子,询问她今日有没有出去过,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些什么,还有她的院子里还有哪些人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阵势怎么像是在搜查整个府邸似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一整日都未出去过,她这院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两人这才算走了。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便涌上一股不安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她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慌,想了想,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原是想出去找人打听打听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可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在路上遇见一个下人,反而到时候又遇到了之前上门来的那两个婆子。
见她在外闲逛,那两人立马拦住她说道:“四小姐,侯爷吩咐了,今日各房都不准出院门,还请四小姐即刻回自己院里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见她们态度冷硬,秦业鸾也没生气,反而好言好语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两婆子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伸出了一只手朝着她说了一句话:“四小姐,请。”
语气虽不是很凶,但态度却是很强硬。
见状,她便也明白自己在她们这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在她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下转身回去了。
但回了院子,她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了,她们如此模样倒是让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了。
看来府里的确是出了事,但到底是什么事却是不知道了。
按照她原先的性子,只要府里的事没有波及到她,她是向来懒得管的,但这回却是不一样,她也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皮就不停地在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虽然不迷信,但这回却不知为何,她总觉她这右眼跳的有些不详。
只是如今府里管的严,她什么事都打听不到。
她正着急的时候,忽地青竹这丫头不知怎么一脸急色地跑了过来,一进门便自己将门关上了,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无措地问道:“四小姐,奴婢可怎么办才好?”
秦业鸾收敛了神色,故作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还有你这怎么又来我这了?难道二姐姐就不管?”
“哎呀,如今二小姐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管奴婢?”青竹跺着脚说道。
“怎么回事?”她拧着眉问道。
青竹也不隐瞒,自从上次之后,她便对秦业鸾一直很服气,要不然今天也不会一遇到事便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她。
“四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大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侯爷关了起来,听说侯爷还要休了大夫人!二小姐知道后立马去了侯爷那,可连侯爷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如今在正屋子里哭呢!整个院子里都乱成了一团!”
青竹语气十分迅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便担忧起了自己的前程,一脸愤恨地说道:“奴婢这叫什么运气,好不容易能调到二小姐的院子里去,谁知道大夫人突然出了事,二小姐身为大夫人唯一的女儿,没了母亲,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奴婢如今又是她的丫鬟,到时候怕是要跟着一起倒霉了!”
想到这,她顿时便有些着急地抓住了秦业鸾的胳膊说道:“四小姐,你主意多,你说奴婢该怎么办?要不奴婢还是回你这来吧?”
开玩笑,秦业鸾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回来?
她随口应付了她几句,随即注意力便被她之前的话吸引了过去,看着她问道:“你说大夫人出了事?出了什么事?侯爷为什么要突然要休了她?”
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大夫人可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娘家虽然比不上侯府,但也是官宦世家,并不是寻常人家那种可以随意休弃的女子。
更何况就在昨天她还手握内宅大权,说一不二,这才不过多久,怎么就突然被关起来了?
青竹摇摇头,她虽听说了这消息,但其中的内情却是不知晓,而且她也不敢打听,正院如今管的可严了,但凡谁敢往前靠一步,立马就会被侯爷的侍卫给抓起来,她哪里敢去打听?
见状,秦业鸾虽有些失望,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说实话,大夫人虽是她的嫡母,但论感情,她对她实在是没多少,所以听到这消息虽有些震惊,但伤心却是没多少的,顶多也就是当个八卦看。
而且她不过一个庶女,嫡母在不在,对她日后的前程虽有影响,但影响却也不是很大,不过对秦业媛的影响可就大多了,简直就是从天上到地下。
不过大夫人如此,怎么没听说秦明瑜有什么反应?
思及此,她便问了出来,“那二哥哥呢?他没事吧?”
秦业鸾问这话并不是凭空问的,因着就在之前不久秦明瑜还来找过她,当时她还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她怀疑是他回去发现了什么,说不准今日之事便是跟他有关?
不过她毕竟不大了解内情,所以不太能肯定,但以平时的情况,就算大夫人犯了什么错,也不该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难不成真是大夫人给秦明瑜下药的事爆了出来,所以侯爷一时恼羞成怒要休了她?秦业鸾在心中琢磨道。
但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若侯爷看中二哥哥,不管怎么处罚大夫人,也不会选择休了她,毕竟这样秦明瑜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件事真是让秦业鸾百思不得其解。
“二少爷好像是身体不适,病了。”青竹回道。
“病了?”听见这话,秦业鸾有些奇怪地问道。
怎么会突然病了?
她明明前几日才见过他,虽然他看着神色是有些低落,但脸上却并无病色,而且他自幼便有习武,身子一向健壮,这么多年少有听到他生病的消息的。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二少爷病了,在外院歇息呢,侯爷还发了话,谁也不准去打扰他。”青竹说道。
难不成他真的病了?
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不然以秦明瑜的性子,不可能在知道大夫人的情况后却不露面的,而且看这情况,还像是病得很重的样子。
她对于大夫人的事情不是很关心,但对于秦明瑜的身体却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之前帮了她这么多次。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总是有些不安,特别是在听说侯爷禁止人前去探望他的时候,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
什么样的病需要禁止任何人探望?
除了一些时疫,或者其他一些传染性的疾病,她想不出其他的。
但若是那种传染性的疾病,那秦明瑜又是怎么染上的呢?他这几日可一直都没有出过府。
而且昌平侯虽然看着是戒严了府里,但这些举措看起来却不是隔离处置时疫的举措,看起来倒像是在封口似的。
这种种的异常让她的心中莫名地冒出了一个猜测——
难道秦明瑜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