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一这次终于老实的睡了过去,看着那张依旧挂着笑意的稚嫩脸庞,云霄的目光好一会才移开。
他一贯不擅记人相貌,可第一次见她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当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可最近又再度涌现,而且,越来越频繁。但当他想要追根溯源时,却只是徒劳。
这种现象以前从未有过,难道,是跟他身体受创有关?
沉思间,马车已停在了国师府后院。
云霄扫了一眼熟睡中的孟如一,没有叫醒她,而是直接抱起她下了马车。
“狼毒。”云霄边抱起孟如一走向翰墨居,边吩咐身后的人,道:“传令问荆,今日之内给我一份制造这次谣言的幕后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狼毒这一路都没少为这事而替孟如一愤慨,见主子终于发令,立刻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孟如一借着酒劲,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时,四周已是一片昏暗,只有些微光亮自门外透进来。
借着这些许微光,她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却不见云霄的身影,整个人刹时清醒了几分,忙坐起身来。
头还有些昏沉沉的,倒是提醒了她喝高了的事实。
这长春楼的桃花酿也着实劲大了些,她明明没喝几杯的,怎么又醉倒了?
她还依稀记得是云霄搀她下的楼,再之后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应该没有太失态吧?
孟如一不经意间低头,恍然发现自已仅着了一件中衣长裤,谁替她脱的衣服,可想而知。
虽然不至于走光,但联想到替自已脱去外衣的人,脸上却不由得微微发热。
想到被云霄看到那个醉得像条死鱼一样的自已,孟如一顿时便懊悔不已。
好一会,缓过神来,她这才披上外衣下床。
循着光源走近,才发现是来自对面书房。
孟如一鬼使神差的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屏风后的案几前,云霄正伏案翻看着一卷书册。
尽管她已经将动作放至最轻,却依旧没能逃得过他的耳朵。翻动书页的手顿了一顿,未见抬头倒先开了口。
“厨房给你温着饭菜,吩咐外面的仆从给你端来便是。”
孟如一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道:“我是看屋里还亮着灯,所以才进来看看,难道我脸上写着嗷嗷待哺吗?”
云霄闻言,终于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抬眸看向她,道:“你中午便没吃什么东西,又喝了酒,若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吃不消。”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像她叮嘱病人要按时吃药一般,但,这种有人时刻关心着她有没有吃饭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孟如一受用之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打量着他,道:“国师大人对每个下属都是这么体贴入微,关心倍至的吗?”
看她还有心思玩笑,有那么一瞬,云霄是想狠狠斥责她今日的逞强之举的。
可迎上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时,那抹狠戾之色却还是悄然隐没在了深邃的眼眸中,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不珍惜自已。”
“还说我呢,我顶多是醉一次酒,可你身为一个病人,我都说你不能喝酒了,你不是也当耳边风?到底是谁不珍惜自已?”
孟如一说着说着,手已搭上了他的手腕。
云霄没有理会她的举动,直视她道:“顶多醉一次酒?你不知道一个女子喝醉是多危险的事吗?”
孟如一正专心听脉,不以为然道:“这不是因为还有你在嘛?你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云霄眉目一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听出他声音里的严肃,孟如一当即怔住了,抬头看向他。
他本就不是爱开玩笑之人,此刻凤眸之中更是氤氲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威慑,看得孟如一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可是,像他这么禁欲的人,别说是趁人之危了,就算是刻意引诱,他也不见得会有反应吧?
虽然也有过几次失控,却也是克制力到了极致,说收就收,所以,实在很难想像,他说这番话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吓吓她。
四目相对,短暂的静默让空气里多了一丝暧昧不明。
忽然,孟如一轻笑出声,打破了旖旎,故作无所谓道:“反正咱们已经是同床共枕的关系,你若真想占我便宜,我就算清醒着也逃不过,所以,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大抵是知道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竟就惯得她这般有恃无恐,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了。
云霄眯了眯眸子,很想用行动告诫她口无遮拦的后果,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下来,道:“希望你记得今天你所说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孟如一总觉得他这是准备秋后算帐的意思。
不敢再乱撩,她忙转了话题,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狼毒他们睡了吗?”
“你是想问贺毅的事吧?”云霄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听他这么一说,孟如一心中一喜:“是不是有消息了?”
“他没事。”云霄自案几上一撂书册中抽出一本厚厚的折子递给她,道:“是他家里出了点事。”
孟如一忙接过折子打开来,只见折子里呈奏的却是数月前的贪墨渎职案涉案匠人及其家眷名单。
孟如一大致看了一眼,其间有七八个贺姓人氏,她立刻有所意会,道:“你是说,贺毅的家人也被牵连进了那次案件里?”
云霄点头道:“他大伯与涉案的主犯是堂兄弟,被樊鹤年的人充做共犯抓了去,没等宣判,就因屈打逼供,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当初去长春楼,孟如一便是想要打探些关于贺毅的消息,当时听到贺氏匠人被抓的时候,她还寻思怎么那么巧,都是姓贺的,想不到,竟还真跟贺毅扯上了关系。
“那,他大伯家其它人呢?”孟如一话刚出口,便想起来了,那些被牵连的家眷不是死了,就是被发配了,想必他大伯家其它人的命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