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林和孟玉柔都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父女俩当即怔愣住。
孟常锋也有些意外,随即却朗声笑道:“这个提议不错,是该让你们去方外之地好好修一修心性了。既然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都答应,想必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孟常林急了,忙道:“可是……我这有妻儿老小的,而且,翰文又断了腿,要是我出了家,他们母子可如何生存呀?”
孟常锋眉头一皱,道:“翰文腿断了?”
“是啊。”孟常林红着眼眶道:“他在牢里被人打碎了膝盖骨,差点就没救了,还是如一大发慈悲,把他腿锯了,这才保住了性命。”
到底也是堂兄弟,听闻这事,孟常锋脸上不免有些动容。细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你把翰文交给我,我把他带回南疆,这样你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孟如一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惹得云霄微微侧眸。
孟常林却笑不出来,哭丧着一张脸,道:“可是……翰文他一个废人了,你要照顾他多不容易?还有我那贱内,她如今也是疾病缠身……”
“你替我照顾如一这么多年,我替你养着翰文又怎样?放心,我不会像你,亏待孩子。”孟常锋直接断了他的话,道:“至于何氏,让她随你闺女一起去庵堂好了,母女俩正好有个照应。”
“这……”孟常林想要再推托,奈何刚才话说得太满,一时找不着更好的理由,看了看身旁的孟玉柔,又道:“玉柔马上就十七了,这要是去庵堂耽误上一年,就十八岁了,那往后她岂不是连婆家都不好找?”
“怕什么。”孟常锋想都没想便道:“我营里多的是有出息的小伙子,只要你闺女心正,德行好,到时候我替她保媒。”
孟如一这才发现,这位孟将军当真是一个狠人。
她说这些条件,不过是为了堵孟家父女的嘴,好教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再打着赔罪的幌子在她跟前喋喋不休。
可到了孟常锋这里竟是当了真。这下,倒看孟氏父女要如何下台。
老婆孩子都被安排完了,孟常林再无借口,一时竟傻眼了。
想到自己女儿向来聪明,他只得求救的拿手肘推了推她,示意她说点什么。
孟玉柔不愧是心思灵透,怔仲了片刻后,认真的朝孟如一嗑了个头,道:“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三妹原谅我们,玉柔甘愿领命。”
说着,又朝着孟常锋深深一拜,道:“我家哥哥就要拜托大伯了,如今哥哥病情尚不稳定,待过了这几日,哥哥腿伤好些了,可以随伯父一同启程时,我即刻与母亲一起前往庵堂。”
说完,不忘提醒自己父亲道:“爹,做人守重诚信,这是咱们欠三妹的。官场浮沉,您沦落至此,还看不破吗?”
孟常林原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下,他再想推托也没脸了,叹道:“你说得对,沦落至此,我还有什么可看不破的。若能以此换得如一你的原谅,当一年俗家弟子又如何?待送走了翰文,我就去相国寺。”
孟常锋颇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孟玉柔两眼,愣了一会才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我回程前,亲自为你们送行。”
言下之意,是要亲眼看着他们进空门,休想敷衍他。
孟常林连连应道:“是是是,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孟常锋瞥了他一眼,犹不解气,道:“回去吧,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妹。”
孟常林哭笑不得,只得应了声“是”,爬起身来,冲云霄深深一躹,道:“今日多谢国师大人款待,卑职告辞了。”
孟玉柔也很识趣的起身冲云霄和孟如一拂了拂,道:“玉柔也谢过国师大人款待,就不叨扰几位了,玉柔告退。”
父女俩齐齐退出了厅去。
待他们走远了,孟如一犹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她一直觉得孟玉柔的聪明不过是些小聪明,并无远见,可今日之事却让她发现,她有些小看她了。
也或许,是最近的这些变故让她成长了,滋长出了隐忍与谋略。
在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一年的庵堂清修她竟也能咬牙应下,可见,她绝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女人。
“这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孟常锋深深一叹,向云霄请示道:“国师大人,末将有些话想单独与圣女谈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霄杯中的茶也喝了差不多了,放下了茶盏,道:“你可以去她住的楼里转转。”
孟常锋高兴的应道:“如此甚好。”
说完,看向孟如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而有些踌躇。
孟如一见状,不待他开口,先道:“孟将军,请跟我来吧。”
见她还是称呼他为“孟将军”,孟常锋脸上不免有些失落,不过,想到来日方长,便又扫去了愁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先请。”
出罢了翰墨居,拐了个弯,眨眼便到了孟如一自己的住处。
楼前的园子里都是刚种下的药材,此时看去,甚是萧条。
但进了楼里以后,孟常锋看着屋内的格局摆设,便满脸欣慰起来。
孟如一将他引进了书房,让兰心沏了盏茶。
待房门带上后,孟常锋暗自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懊悔道:“方才罚完了孟家父女,其实,最该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若非我识人不清,将你托付给他们,也不至于让你这十几年来吃这么多的苦。”
孟如一算是半个局外人,倒是很平静,道:“我只好奇一点,将军既然如此在意我过得好不好,当初为何一定要将我送人?”
孟常锋叹了叹,道:“南疆是寒苦之地,而且,紧临边境,常年有战乱之险,你又是个女孩子家,我不想将你养得跟个假小子一样。本以为把你托付给常林,至少可以过些安逸平和的日子,可没料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