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死去的穆天琪又该有多可怜?
孟如一压抑着心头的沉重,逝者已矣,再想这些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豫王他怎样了?”之前一直揪心着穆天琪的事,她并未过多关注过疑凶的审理,是以并不知情。
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宁安公主顿了一顿,才道:“皇兄至今仍被软禁在府里。”
孟如一看向她,突然道:“被软禁的那个,其实并非真正的豫王吧?”
宁安公主浑身一颤,从进屋起便一直维持的淡定神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不过,短暂的下意识反应之后,她很快便恢复如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说出这事,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累了一天,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见。”
说完,如她来时一般利落的离开了房间。
她虽没有承认,但孟如一还是从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里找到了答案。
假的穆天赐被软禁,那么,真的那个又在哪里?
还有,真凶是皇后的话,皇帝对此事又知道多少?
孤夙受伤,是不是与此事有关?伤他的人又是谁?
也许,等孤夙醒来后,能够获知一些答案。
孟如一并没有等太久,第二日晚上,孤夙便醒了。
这次是落宿的驿站,用罢晚饭过后,孟如一趁没人注意,悄无声息潜入安置孤夙的房间。
与孤夙同一个房间的是断了腿的孟翰文,因为同样行动不便,倒也便于掩人耳目。
孟翰文这一路表现得很安静,这得归功于孟常锋。
当初孟常锋派了人去国师府“照顾”孟翰文,没过多久,心高气傲的孟家大少爷便终于洗心革面,再不闹腾。
孟如一进屋时,孟翰文刚躺下。
看到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随即又阖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孟如一也没有理会他,专心为隔壁床的孤夙做复检。
见他已经不烧了,正要为他再吊一瓶药水,那双紧闭了几天的眼睛忽然毫无预警的睁开。
乍然被盯上,孟如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稍稍一顿。
“怎么是你?”孤夙很有些惊讶。
没曾想自己还能获救,更没曾想救自己的人是她。
但很快,眼底的光采又瞬间黯淡下去,状如死灰,道:“为什么救我?”
听这口气,敢情他还想一心求死?
孟如一挑了挑眉,回道:“我去跟七皇子道别,下山路上便看到你受伤昏迷,顺手就把你带上了。”
当她提到“七皇子”的时候,孤夙那双灰黯的眼睛里忽然又再度有了一抹神采。
只是,随即想到那孩子已经不在了,他整个神情都变得悲凄起来。
片刻,才道:“你是个好人,你不该救我。”
孟如一不以为意的笑笑,道:“该不该的都已经救了,说说吧,是谁要杀你?”
像是被人揭开了尚未痊愈的伤疤,孤夙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痛楚,别开了脸去,似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
这反应,实在有些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过,孟如一也未急着点破,道:“既然你说不该救你,也就是说救你会惹上麻烦。那么,你至少也该给我透个底,好让我有所防范吧?”
孤夙似是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里,脸色一时很是不好。
就在孟如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极力压制住了情绪开了口。
“你帮过天琪,我的确不该瞒你……是皇后。”
虽然已经猜到,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孟如一心里还是“突”的沉了一下。
最开始,她是怀疑皇帝的。
可若是皇帝想杀他,可以有无数种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也绝不可能让他还有逃命的可能。
所以,想杀他的人是希望他死在宫外的。
而有动机这么做的人,皇后的嫌疑最大。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的人,杀个把姘头相好自然也不在话下。
还在感慨着,却见孤夙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哎,你乱动什么?”她可是缝了大半夜才把他这一身伤口缝上,孟如一当即便一手把他按了回去。
“我不能留在这里。”孤夙试图再度起来,道:“放心,我不会跟人说见过你。”
“我管你说不说呢。”孟如一只手便将他按得死死的,“想走,等你好了没人拦你。”
发现自己连她都挣不脱,孤夙终于颓废的放弃,不过,眼神越发黯淡,道:“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又何必浪费药材。”
“怎么,不想活了?”孟如一颇有些意外。
不过,转而想想,要杀他的人是皇后,而他和皇后又可能是“那种”关系……
所以,这是被心上人伤害,万念俱灰么?
实在看不出来啊,印象里这人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面杀手,原来骨子里还是个情种?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值300积分了吧?”系统的声音忽然从脑海里响起,“这人心思单纯,极重情义,没治好之前,你可别让他死了。”
其实,就算它不说,孟如一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好歹也是花了她大半夜功夫抢救下来的,她这人,要么不管,既然接手了,那就会倾心全力。
虽然一开始她的确不太喜欢他,这种不喜欢应该是受穆天琪的影响。
因为每次穆天琪见到他,都有一种无声的排斥,所以给她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不赖。至少,不让人讨厌。
孟如一目光一转,稍稍让开身,下巴指了指他对面床的孟翰文,道:“瞧瞧这位,他没了双腿,但他求生欲很强。你若真不想活了,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把你的腿嫁接给他?”
孟翰文本来正在装睡,听到这话,立刻睁开眼睛看过来,眼里既有些怀疑,同时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期盼。
他可是记得孟如一说过,以后有条件会给他做一双腿的。
孤夙显然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一脸的错愕与惊讶。
稍顿,他似是无声的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道:“也行,就当是还你对我和天琪的恩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