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对于路人,他是从来不关注的,会注意到她,是因为鲜少有人敢那样放肆打量他。
甚至,在与他对视上后,也不见她眼里有怯意。
不过,在藏金国时,也不是没有姑娘因为他俊朗的面容而大着胆子偷看他,所以,他把她当时的目光当成和那些姑娘一样了。
加之她相貌并不如何出众,又很快回避了他的视线,所以,他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早已预谋好的。
从她落宿的客栈就在青楼斜对面就更可以印证这一点。
不得不说,南疆还真是藏龙卧虎啊,那女人看起来没有半点武力,手段却邪门得很。
她当时是怎么从他手中夺走长鞭,又是打哪儿取出的奇怪利器刺他,他至今犹没有想通。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这事真有点诡异。
就连他,都是头天接到手底下人的暗报,知道他们抓了孟文博,这才连夜赶来的北邺城。
北邺城早已封城,那孟家的人又是如何这么快得到的消息?
不,那女人应该不是孟家得到消息后才派来救人的。
极有可能是她本来就与孟文博是一路的,说不定是负责暗中保护孟文博,所以,孟文博被抓后,她便设定了计划混入中心营地救人。
她入驻那家客栈的时间正好也是他进城的时间,这样看来,她在客栈留的资料必然全是假的。
而假扮青楼女子混进中心营地,这应该是巧合。
都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东西,要给他安排什么乐子,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屠鸢将当初提议和负责这件事的人都找了出来,一人罚了五十军棍。
至于孟如一是如何带着一个重伤之人悄无声息逃掉的,也并不难。
他们拿下北邺城才没几天,其中很多人并未肃清,有几个死忠他们孟家的不足为奇。
屠鸢自觉自己已经猜中了真相,便又催促人去彻查营地里的士兵。
结果,这一查,还真发现有几个士兵失踪了。
一切前因后果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屠鸢立刻又命人画了孟文博的画像,并将两幅画像临摹出一百份来,进行全城搜捕。
孟如一看到官兵手里拿着的她的画像时,倒没有太惊讶。
从她只是迷晕春容而不是杀其灭口时就料到了,事发后她这张脸极有可能被扒出来。
但对方一定想不到,她连那张脸也是假的。
如今的她顶着钢铁汉子刘越的外壳,皮肤抹黑了一个色度,又画粗了眉毛,加了些晒斑,与画像上的女子再没有半分相似。
官兵拿着孟文博的画像跟她比了比,身高不对,五官轮廓也不像,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官兵接到命令起,已经查了几十家了,也抓了几个似是而非的人,但其实真正像画像上的人他们还没遇到过。
几人又扫了一眼闻讯出来的老俩口,出于谨慎,也仔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他们真是老人,而不是假扮的,才移开视线。
“家里就你们三个?”官兵问。
“没错,我们就一家三口,官爷有什么事?”老头作为一家之长,站出来回应。
领头的官兵将画像在他们面前一一展示了一遍,道:“见过画像上的人没有?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三人看了看画像,皆是摇头。
官兵们对这样的反应已习惯了,接着便是例行公事的挨个屋搜查。
待确定这破落的小院子里确实没有旁人,这才离去。
老俩口等他们将这一排的人家都盘查完了,拐去了别的地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哥哥人呢?”老俩口只知道官兵来之前孟如一便说要将人藏起来,刚才官兵搜查房间的时候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二老放心,他人就在屋里呢。”孟如一引他们进屋去,就见孟文博果然好好的躺在床榻上。
虽说从一开始她便在自己和孟文博脸上做了些许乔装,不至于被人认出来,但孟文博的身体状况却骗不了人。
所以,孟如一方才让小黑带人躲在了房梁上,果然骗过了对方。
老俩口很是不解,既然人就躺在床榻上了,怎么刚才那些官兵进屋就没看见呢?
“刚才我施了些障眼法而已,他们要挨家挨户检查,自然不会有耐性总那么仔细。”孟如一如是解释着。
老俩口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孟文博重伤昏迷也是事实,似乎也只有这种方法能说得通。
当然,他们其实也并不在意经过如何,重点是官兵没有发现,便是皆大欢喜,这事便就这么揭过了。
城中居安客栈里,夏明恒主仆三人立于房中窗前,看着街道上比以往多了两倍的巡逻兵,心情皆是复杂。
还好他们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撤了,那三个被他们除去的巡逻兵果然很快就被查了出来,若他们稍稍迟疑上一两个时辰,这会怕是已经被当成孟家的人给抓了起来。
不过,这都比不上他们看到官兵拿着那两幅画像来客栈排查时的震惊。
“还真是没想到啊,那女人竟是孟家派来的,而且她居然真把孟文博给救走了?这是真的吗?”寅东至今犹不敢相信。
寅南摇了摇头,也觉得很不真实。
突然,他看向沉默已久的夏明恒,道:“三爷,您那会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早觉察出什么来了?”
说完,半晌不见人回应,转头便见夏明恒依旧在看街道上的官兵,目光却明显没什么焦距。
寅南不禁好奇,下意识问道:“三爷,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本以为这话多半也得不到回答,不料夏明恒却开了口,道:“我在想,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恰好和咱们住同一间客栈?”
寅东寅南并不笨,一点就透,寅东惊道:“您是怀疑,她一直在暗处,早就发现咱们是跟在孟文博身后的?”
“那孟文博被抓的时候,她岂不是也看到了咱们见死不救?”寅南也有些惊慌。
寅东忙否道:“应该不会吧,她当时若真的在,她不也没有出面?”
寅南一想也是,道:“没错,那种情况下,咱们就算出手,也不过是多几个人被抓。连他们自己人都没有出手,日后这件事若扯开来,想来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