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药力似乎已经在渐渐消退,白微影缓缓又游到了岸边,撑着河岸坐了上去,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倒是比刚才浸泡在潭水里还要冷上几分。
她坐上岸也没有急着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而是用一根树枝把还在湖面上飘着的披风捞了上来,,勉强拧干一点水分后放在了自己身边。
“这披风太贵重,我带回去洗干净,若是还有缘再见,到时候还给公子。”
“姑娘这话,一时倒叫我分不清是好话还是坏话了。”
司华圳苦笑一声,随即一摊手:“不过,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其实要我说,姑娘不如回去上柱香,乞求佛祖保佑我们此生再不相见,这样也许我们都能一生平安顺遂呢。”
上香?
白微影脸色却冷了下来。
这倒是提醒了她。也许回去后该好好查一查清华寺里的香有没有问题。只是她确实不解,明明当时也有那么多人在场,烟雾的飘散又不可能会有固定的方向,为何别人都没事,只有她中了招?
“公子这次于我才是真的救命之恩。说起感谢……”
她垂眸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一向风调雨顺的江南一带忽逢暴雨,水位疯涨,短短几天时间变成了洪灾,而当时的朝廷官员没有一个愿意冒着危险到前线去指挥救灾,便唯有被皇帝忌惮的敬平王,被迫揽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而当时,各地官员出于各种私心,谎报当地灾情,奏折层层上报,灾情传到皇帝耳边的时候,已经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小小水灾。他巴不得司华圳就死在洪水之中,更不可能给他划拨多少赈灾的物资。
是以司华圳到达灾区时,便要和灾区人民一起以微薄之力抵抗灾情,没有任何有力的防护工具,突遇山洪暴发,险些丧命。
那一次山洪,是什么时候?
她认真的想了许久,才猛一拍大腿:“是半月之后!”
“什么半月之后?”
司华圳不解,可白微影转头目光灼灼看着他:“谢礼。公子若是信我的话,最近前往江南时,便将日期延后或提前一两天,可躲过灾祸。”
她说的信誓旦旦,司华圳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吗?可姑娘怎知我最近要去江南?这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行程,姑娘却说得这样肯定,难不成姑娘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
白微影说不出来。
半晌幽幽叹口气,转头凝视着湖面:“真还是假,公子等等看就知道了。你也可以当我未卜先知。不过我若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穿着湿衣服在这里吹风……”
“所以你现在觉得好些了?”
白微影抬了抬胳膊,仔细感受了一下,虽然还是有些燥热,但也不至于让她手脚无力动弹不得了。
“好多了。”
“那我便去……”
“表妹!”
话音未落,他要去寻的人却急匆匆冲了过来,在看到寒潭边浑身湿淋淋仿若落汤鸡的白微影时,蓦地噤声,而后愤怒的瞪着司华圳。
“无耻小人!”
长剑一出,直直向司华圳刺来。
白微影心一紧。
这可是行刺王爷的重罪!
来不及思考许多,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扑过去挡在了司华圳身前。
“表妹!你怎可护着这个登徒子!你快让开!”
景尚亭见她护着司华圳,又是不解又是恼怒,可白微影无法解释,难道要直说这位是当今的敬平王?那自己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又是如何认识的敬平王?不仅认识,还得敬平王出手相救。
这一切她都无法完美的解释。
她只能简短的实话实说:“方兆意欲轻薄我,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可我看他分明是有所图谋!上一次山匪也是他救了你,那天在树林里我也看见……这一次还是他!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表妹你生性单纯,千万不要被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给骗了!”
景尚亭不由分说把白微影拉到了自己身边,仍旧警惕的举着剑对着司华圳。
不远处渐渐传来喧闹声,司华圳懒散的抬眸,漫不经心朝着二人走近了一步,丝毫不惧那闪烁着寒光的长剑。
“姑娘,你的谢礼我收下了,不知道该不该希望有缘再见呢?”
“你!”
景尚亭恼怒,冲动之下长剑狠狠往前刺去,可司华圳只是冲着白微影别有深意的投去一个眼神,足尖一点,掠过寒潭,身影消失在对面的树林中。
“表哥!他真的不是坏人,与其追着他,我倒想看看方大少如何解释。”
白微影拉着景尚亭的衣袖阻止了他,一转头,冷冷的看着赶过来的人群。
“妹妹真是好雅兴,竟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私会情郎。”
“方少爷慎言,这位是我的表哥。”
“我呸!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把野男人藏哪儿去了?别以为打晕了本少爷还能捞着好!今儿不把他腿打折,本少爷名字倒着写!给我找!”
身后一帮人顿时乌泱泱的涌了过来,在一眼看得穿的灌木丛和水草堆里装模作样的找了一通。
白微影冷眼看着,转身看向方兆。
“方大少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就不奉陪了。我还要去查清楚,是谁给我下的药。我想,应当不是方大少吧?毕竟一个人接连两次用同一个手段,也太过拙劣了。”
方兆神情有一瞬的扭曲:“我就不明白了,我方兆活生生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你却非要私底下会情郎?你……”
“方少爷说话注意分寸,我与微影是清清白白的表兄妹关系,你这样诋毁,怕是不妥。”
“表兄妹又不是亲兄妹,谁知道这荡妇与你有没有一腿呢?”
方兆冷笑一声,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现在看来,你们有没有一腿,不必向我解释,倒是妹妹你,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交出你的情郎。”
说罢,从怀里拿出了那枚刻着“圳”字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