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将忧愁都写在眉宇之间,她抬眼看向白文武,在白文武的殷切注视下,江氏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老爷,妾身只是一时间有些感伤罢了,自打妾身嫁进白府,便是兢兢业业,无论是对逻儿,还是影儿和明儿,妾身都是同等地去对待,不偏袒任何人,只是……”
江氏故意欲言又止,白文武闻言,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妾身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言妃娘娘,她一人身处深宫,大好的年华都被消耗在了那宫闱之中,实在是让妾身心疼,妾身每每想起,便是寝食难安。”当初白慕言换了身份,重进白府的事情,白文武也是知情的,只是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在白文武看来,江氏作为续弦,是不知晓这些白府的内幕的,所以江氏便正好利用了这个契机提出来,一方面激起白文武的恻隐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会让白文武对自己的感情更深,更真切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白文武听到江氏如此说,面色浮现出几许的复杂,在他迎娶江氏的那天,也曾给白慕言传过话,希望她能够来白府一趟,好一家团圆。
但白慕言却未曾出现,而原本以为不会出席的白微影和白崇明,却是如期而至。
当日的事情,始终是白文武心底留有的一个遗憾,他沉吟了片刻,思量道:“我知晓你的性子,只是言儿她怕是现在还在怨我,我怕她迁怒于你,至于这进宫探望的事情,倒是没什么的。”
白文武这话算是松了口,摆明了他唯一顾忌的便是白慕言会存心刁难江氏,到时若是这好事成了坏事,江氏受了委屈,心存怨怼的话,也是得不偿失。
江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忙不迭地保证道:“老爷,您无须顾虑太多,将事情交给妾身便是,言儿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妾身会好生开解她的。”
白文武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同意道:“事已至此,便只能如此了,在明日早朝后,我寻个合适的由头去找陛下请旨吧。”
江氏的目的达到,她更是不遗余力地去讨白文武的欢心,而松芝在回到皇宫后,便将白微影与她说得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
“娘娘,这便是白姑娘的原话了。”松芝目光含着担忧看向李嫣然,说道:“太医院那边有仑御医在,我们是不必担心的,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头三个月的胎坐稳,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这吃食上也要注意着些,您万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偏好,以免被人揣测。”
李嫣然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她抚摸着小腹说道:“其实在这中间,最重要的便是要给那些潜藏在暗处,心怀不轨的人演出戏,松芝,接下来的这三个月,或者是九个月,只怕是会很难熬。”
李嫣然既是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那便是要尽全力去护好他的,李嫣然也不想将孩子作为那争宠用的工具。
危机一触即发,松芝和李嫣然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凝重的意味。
“但是……”松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道:“敬事房那边那如何打点呢?您若是十天半个月不侍寝倒也罢了,这一连三月不侍寝,也说不过去啊……”
宫妃侍寝和月事的日子都是由专门的宫女记录在彤史之上的,为的就是能够在宫妃怀孕后,根据这彤史的记录推算初怀孕的大概日期,此举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人混淆皇室血脉。
李嫣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的神情讥诮,说道:“松芝,咱们的这位陛下最是喜欢新鲜的美人儿,只要有美人在身侧陪着,你觉着,他还会有心思来见本宫这个旧人吗?”
松芝瞬间领会到了李嫣然的意思,她们只需要从教坊司中选一个容貌上乘,能够蛊惑皇帝,而又听命于李嫣然的女子便可,这样一来,既能够稳固皇帝的恩宠,也可以掩人耳目,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松芝不敢耽搁,当即便去物色心仪的人选。
翌日,在早朝过后,白文武寻了合适的时机,去到了御书房,向皇帝恳求让江氏入宫看望白慕言。
皇帝的脸上闪过几分不快,他正欲拒绝,司苑琼却站了出来,替白文武求情道:“陛下,白大人用心良苦,您不妨给几分薄面,也好让万民看到您的仁爱之心,也并非是那般不通情达理。”
皇帝这才勉为其难地应道:“既然淮安王都替你说话了,那么朕便允了,若是无事的话,先退下去吧。”
待到白文武离开御书房后,皇帝才没好气地问道:“苑琼,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在是想要朕下不来台是吗?真是胆大妄为!”
皇帝有些埋怨司苑琼,若是江氏进了宫,见到白慕言,那白慕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传扬出去,只怕是会有损皇家的颜面。
但是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皇帝去拒绝,再加上司苑琼在旁帮了倒忙,更是将皇帝推向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而司苑琼自然不是一时心软或是昏了头,才会帮白文武说话,这白文武怎么会想到主动提出让江氏进宫看望白慕言呢?显然是江氏在背后推波助澜。
司苑琼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这江氏是因着何事,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才要进宫的,或许这也会是一个对他有利的秘密。
所以司苑琼才会顺水推舟,全了白文武这个人情,毕竟他以后还是要迎娶白微影的,这对白文武多行些方便,到时在提亲时,也会少费些力气和少些阻拦。
司苑琼思及此,嘴角勾起的弧度深意更浓,他笑着说道:“陛下,这您可就冤枉臣弟了,臣弟都是为了陛下好啊,这江氏进宫与否,确实是能由您一人定夺,但若是因此而引起旁人对皇家内闻的揣测,伤及了陛下的颜面,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