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瞧见司苑琼这般为他尽心尽力着想,且鞍前马后办事的模样,心中更是觉着熨帖,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苑琼,现下这事已然闹大,不给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方法,只怕是难以服众,你看……”
皇帝并没有明说是他要惩治司苑琼,反而是将皮球踢给了司苑琼,要司苑琼自己张口说出这处罚,一来是想要借此向众人展示他明君的一面,即便是自个儿的亲弟弟,他也是能够大义灭亲的。
二来也是担心他处置不当,寒了司苑琼的心,所以皇帝才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司苑琼自诩了解皇帝,现下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嗤笑皇帝是在掩耳盗铃,但面上却仍端着一副恭敬之色,“臣弟愿在府中思过一月,罚俸一年。”
皇帝闻言,浑浊的眸中划过赞许之色,“苑琼果真识大体,朕很满意。”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传来了通报声,皇帝当即便扬声道:“快让贵妃进来,外面儿天热,别晒着。”
皇帝似乎是嫌太监动作慢,竟是自己抬脚迎了出去,李嫣然一手扶着腰,一边小心翼翼地跨进了殿门,在看到皇帝时,正要福身,就被皇帝一把扶住。
“朕说过,你无须向朕行这些虚礼,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皇帝关切地看向李嫣然隆起的小腹,柔声问道:“近几天孩子可还乖?没有再闹你吧。”
说来也奇怪,寻常女子怀孕时,都是前三个月遭罪,可到了李嫣然这儿,竟是从第五个月开始,不管吃什么,喝什么,最后都会吐出来,原先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皇帝暗自着急,李嫣然自个儿也是苦不堪言,不过好在这种难受的经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白微影从仑御医那儿听闻了李嫣然害喜,过了几日便让仑御医转交给了李嫣然一味能缓解这症状的药丸。
李嫣然服下后,那种不适果真是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虽然偶尔还是会泛酸水,但比起之前,已然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李嫣然莞尔,乖巧地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这还是多亏了白姑娘呢,若非是她,臣妾只怕现在还守在那寝宫中,不能挪动半步呢。”
李嫣然明面上瞧着是在回答皇帝的问题,但最终的目的却是不动声色地替白微影说好话,要知道今日朝会时,关于司华圳无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李嫣然原先还担心着司华圳会遭司苑琼暗害,无法挺过这一关,所以她才会尽可能地拖着皇帝动手的速度,以各种借口阻挠皇帝定罪。
但令李嫣然始料未及的是,最后替司华圳证明清白的人,会是司苑琼。
司苑琼此人阴险狡诈,这实在是不像司苑琼的行事作风,李嫣然心里存着疑惑,有些坐不住,恰巧听到松芝说司苑琼被皇帝叫到了御书房,所以才会不辞辛劳,挺着肚子来打探消息。
皇帝听罢,神情纳罕地“哦”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还是白微影的功劳?你与她的关系倒是不错。”
李嫣然伺候皇帝也有了大半年,眼下听着皇帝的这语调,便知晓皇帝是生了疑心,不过李嫣然并不害怕皇帝的怀疑,毕竟她现在肚子里有着一张天然的免罪金牌,皇帝即便是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也是会对她多加爱护的。
思绪变换间,李嫣然换上了一副宜笑宜嗔的模样,扯着皇帝的衣袖,撒娇道:“臣妾身在后宫,明枪冷箭的防不胜防,臣妾不得有个自己信任得过的人,帮着臣妾调理着身子吗?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臣妾既是选择了相信白姑娘,自然是要全心全意的,您说是吗?”
李嫣然在不知不觉间偷换了概念,而皇帝也未曾察觉,倒是被李嫣然的话引得思考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这样啊,倒是朕疏忽了。”皇帝沉吟了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眸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升爱妃为嫣皇贵妃,位同副后,这样一来的话,在这后宫之中,连皇后都要礼让你三分,旁人若是想动些什么手脚,也是要忌惮几分的。”
原先皇帝是想要等到李嫣然将腹中的皇子生下后,再行册封的,可现下听到李嫣然的这番“抱怨”,却是觉得李嫣然必是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的委屈,他身为皇帝,自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的女人被人算计的。
李嫣然蓦地睁大了美眸,她的本意并非如此,怎的皇帝会理解到这个份儿上呢?李嫣然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引得过多人的关注,正要措辞婉拒皇帝的好意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司苑琼倒是附和着皇帝道:“陛下此举,真是让臣弟感动,臣弟恭喜嫣皇贵妃。”
李嫣然自然是不会相信司苑琼是真心实意地恭贺她晋升位份,可司苑琼究竟是为了什么,李嫣然也是不得而知。
按理来说,她若是成了副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会更重,到时吹耳边风也只会更加地方便,这对司苑琼来说,可是极大的不利。
但为什么司苑琼丝毫不担心,反而还存着一股想要促成册封之事的意味呢?
李嫣然眉头微蹙,将审视与探究的目光投向司苑琼,司苑琼似是察觉到了李嫣然的注视,薄唇轻勾,坦然与李嫣然的目光相对视,在电光火石间,李嫣然被那如毒蛇一般幽冷诡异的目光劝退,有些狼狈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好,爱妃莫要担心,朕会护着你的。”皇帝以为李嫣然是担心别人说闲话,他轻拍了拍李嫣然的手背,示作安抚,而后又问道:“苑琼,待会儿你代朕去钦天监问一声,最近可有什么好日子,朕要尽快举行册封礼,让爱妃安心。”
“臣弟遵旨。”司苑琼果断而又干脆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