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影自是察觉到了柳襄的注视,她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遮去眸中大半的情绪,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白微影被引到了偏厅之中,彼时司苑琼正姿态悠闲地与自己在那儿下着残局。
“白姑娘。”司苑琼耳廓微动,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响起,他侧目看向白微影,“本王今日突发雅兴,所以才会贸然请白姑娘到府上一叙,只是,本王现下遇到了些不解之处,还请白姑娘能够为本王提点一二才是。”
司苑琼说着,摊手指向面前的棋局,所透露出来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白微影踱步走至司苑琼对面,美眸将那棋局浏览了一遍后,素手执白子,缓缓落下,“王爷客气,民女愚钝,怕是无法尽王爷的雅兴,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司苑琼看着那白子的位置,眼角更是多了一分兴然,他紧随其后道:“无妨,不过是场无关痛痒,只是附庸风雅的对弈罢了,白姑娘不必紧张,只是……”
司苑琼话音一转,又继续说道:“白姑娘瞧着倒像是胸中有沟壑之人,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杀出了另一条血路,此种魄力,却是本王连都是望尘莫及的。”
白微影谦逊一笑,这次落子的速度却是稍稍慢了些,她并不主动说话,安静地等待着司苑琼的进攻。
厅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此起彼伏的落子声响起,花影被留在了门外伺候,因着隔的距离有些远,她却是听不清屋内的两人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偶尔的只言片语,能够落入花影的耳中。
棋局仍在继续,但局势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司苑琼占得上风,现下却是在白微影不疾不徐的攻势下,渐渐呈现出了颓势。
白微影面色未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全副精力都只是集中在眼前的这场棋局之上一般,司苑琼漫不经心地撩动了下眼皮,狭长的凤眸中深邃之意更浓。
白微影究竟何人?普通的闺阁女子,又如何能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和常人所不能及的眼界,而且,这么久以来,一直存于司苑琼心底的另一种怀疑,正以破竹之势不断地生长缠绕。
最开始时,司苑琼与白慕言联手,却是屡屡被白微影识破计谋,那时的司苑琼便觉着白微影身上似乎有些古怪,而后又经历了绝密的兵器库被发现一事,更是让司苑琼对司华圳多了几分深深的忌惮。
司苑琼自然不会单纯地以为是司华圳发现的那所兵器库,在司华圳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指引着他向前走,而这个人,司苑琼思来想去,却是觉得白微影才是最有可能之人。
若是白微影真的能够算无遗策的话,那么即便司苑琼再如何费尽心机,也是无法与司华圳、白微影相争的。
只是,司苑琼同样也不信这所谓的鬼神之说,比起怀疑白微影是所谓的妖孽,能够未卜先知,司苑琼更觉得,白微影是在他的身边不着痕迹地安插了什么眼线。
可经由柳襄细细地排查,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司苑琼无奈之下,只能抛出刘婆子为饵,在今日邀白微影前来,名为对弈叙旧,实则却是要试探白微影的真正底细。
若白微影真的露出了什么马脚,司苑琼也是再容不下白微影这般危险的人物,继续留在司华圳的身边。
“王爷,到你了。”白微影似是没有察觉到,司苑琼阴毒如蛇一般的打量,她淡淡地开口,嗓音更是干净清雅。
“白姑娘的棋艺果真是厉害。”司苑琼的笑意不达眼底,另一只手的指尖轻敲着膝盖,“只是本王有些好奇,白姑娘养在深闺之中,是如何习得这般的谋略和出神入化的医术呢?听说,白姑娘的轻功似是也不错,如此完美之人,倒不像是这俗世能够存在的人物了。”
白微影闻言,心底暗自嗤笑司苑琼总算是露出了马脚,对于司苑琼今日邀约的真正目的,白微影大致有了谱,不过是司苑琼一输再输,上辈子走的路,到了这辈子横生出了许多的直接,觉得不甚顺畅,所以有些狗急跳墙罢了。
“王爷这话实在是盛赞,民女若真如王爷所言的那般完美,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着了千回的计呢?直接提前避开,不是更好?”白微影四两拨千斤地反问,却是又将问题抛给了司苑琼。
司苑琼听着白微影的诡辩,却还是存着疑虑,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白姑娘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本王近日来做了一个梦,梦里却是白姑娘在替敬平王出谋划策,与本王抗衡,白姑娘,你觉着,这梦是真,还是假?”
所谓的梦境自然是假的,白微影在乍一听得司苑琼提及所谓的梦境之时,心底自然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一抹慌乱,但很快,便被白微影的镇定所取代。
暂且不说这重生之事是须得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是司苑琼梦到了上一世的梦,那又能说明什么?于常人而言,这重生本就是荒诞离奇。
在几度的思量和计较间,白微影已然想出了应对之策,她决定装傻到底道:“这端看王爷是如何认为的了,王爷认为是真,那便是真,王爷觉着那是假的,那自然就是假的,只是民女说句不该说的话,王爷实在是有些迷信,这世间多的是巧合,只不过是王爷的运气不大好,遇到的巧合有些多罢了。”
司苑琼定定地盯着白微影,他一直都在观察着白微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脸上的细微之处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可白微影却像是真的一无所知一般,难道,真如白微影所言,那些真切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吗?
司苑琼的认知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片刻的动摇,半晌后,司苑琼重新开口,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化不去的寒意,“巧合也好,蓄意谋划也罢,本王只想提醒白姑娘一句,那就是即便白姑娘能帮得了敬平王一时,却是帮不了他一世的,白姑娘须得好自为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