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圳不便久留,在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便起身离开了皇后的寝宫,白微影转身去了偏殿寻杜芷,在踏进殿门后,却是发现杜芷一个人坐在窗边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白微影莲步轻移,走至杜芷身前,出声问道。
杜芷听到这道清婉的声音,从繁复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笑了一声道:“无事,不过是有些不适应和担心罢了,在私下的时候你唤我杜芷,我唤你微影便好,省得见外,我也不需要你真的来伺候我,咱们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无须当真,在外人面前演一演就行了。”
“好,那我便却之不恭了。”白微影并未推辞,反是干脆地应下,这般模样,更是让杜芷不由地生出了几分好感,只是想到明日诸妃前来请安,杜芷的眉眼之间又闪过一道浓重的忧虑。
司华圳已然派人将这后宫中诸宫妃的情况,都详细地告知了杜芷,杜芷对她们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终归是没有正面交锋过,而且杜芷的身份有些尴尬,若是不能够降服众人,便会真的成为后宫的一个摆设,到时,无论是谁,都能够爬到杜芷的头上,狠狠地踩她一脚。
杜芷不愿再回到那种任人欺凌,却无力反抗的境遇之中,故而明日的那场请安对杜芷而言,却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微影,我有些害怕。”杜芷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白微影,眼底闪过忐忑与不安的情绪,甚至还带着些未知的惶恐。
“怕是正常的,有我在,我会帮你的。”白微影轻抬素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地煮茶,侃侃分析道:“陛下是个凉薄性子,只怕除了逝去的嫣皇贵妃能引得他有些怜惜之外,其余的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既是如此,大多数的人便不足为虑,因为你是皇后,即便是你惩治她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杜芷是这后宫之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要做些什么,除去皇帝,其余的人皆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
白微影话里有话,并没有将深层的意思透露出来,若是杜芷是个聪明的,自然是能够领会到白微影的用心。
杜芷细细一思量,有些犹疑不定地开口道:“微影是想让我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若是有人不敬,或是说错了什么话,只管罚便是,须得让她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这样一来,她们即便是想害我,也颇得顾虑着些,免得撞到枪口上。”
杜芷越说,心底的那阵波澜便翻滚得越发汹涌,不得不说的是,白微影所说的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却是极有用的。
“不错。”白微影递给杜芷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而后补充道:“不过,你须得把握好这个度,到时若真有些什么,我会在旁提醒着你的,断不会让你失了分寸,落人口舌。”
得了白微影允诺的杜芷在瞬间便得以安心,又与白微影说了会儿话,便让白微影先下去歇息。
杜芷将一个不大不小的偏殿拨给了白微影做住处,单依着白微影现在是杜芷身边儿大宫女的这层身份,这般做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毕竟主子体恤下人,旁人又能说些什么?
白微影回了自个儿的房间,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虽谈不上精致,但胜在雅趣,既不会过分逾越了身份,也不会让白微影产生不适之感。
白微影抬脚走至铜镜前,端详着镜中女子的模样,这张面皮的容貌只堪堪算得上清秀,是那种扔到人堆儿里,便认不出来的类型,只是这双眼睛,似是与这张脸不甚相配。
白微影只是轻轻牵了牵唇,清秀的面容便在瞬间焕发出了生机,瞳仁清亮乌黑,眼底闪过的微光却是最为鲜活的。
此次白微影易容进宫,便是不想招惹有心之人的侧目,可在宫中行走,难免会遇着从前与她相熟的人,若是他们透过这双眼睛,发现了什么端倪,那便不好了。
白微影沉吟了片刻,视线停留在梳妆台旁边的一把银剪子之上,而后抬手,细密的发丝自白微影额前掉落,不过片刻间,一层刘海便将白微影的额头全数覆盖。
白微影半眯着眼眸,又稍稍修剪了一下,刘海的长度刚刚在眼睛之上,既不会过分遮挡视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别人投来的视线。
做完这一切后,白微影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待到翌日杜芷见到白微影时,还有些不敢认这副模样的白微影。
“微影,你这刘海,倒是剪得有些巧妙。”杜芷顿了顿,语气中染上了几分称赞,“原先我便觉着你的那双眼睛最是吸引人,可不等我说,你便自个儿收拾了这桩隐患,这般的玲珑心思,当真是让我好生敬佩。”
“你这话便是折煞我了,今日便插这根凤凰红血金簪吧。”白微影说着,身影已然走至杜芷身后,抬手将杜芷发髻之上那根翡翠簪取下,“你如今的年岁比之后宫众人都是小的,事实摆在那里,便无须这般故作老成,反倒是会让你失了原本的韵味。”
杜芷所用的那根翡翠簪虽然质地上乘,也颇能彰显身份,但这翡翠簪通常是三十余岁的妇人才相配的物件儿,那份风情和岁月的磨砺,却是现在的杜芷无法拥有的。
“这……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些?我刚进宫,不是应该低调行事,韬光养晦的吗?”杜芷依然记得那日白微影问她进宫之后,若是遇着劲敌时,她该如何做的场景,那时杜芷的答案便是先行隐忍,而后见机行事,也是因着这般的沉稳,才使得杜芷入了白微影的眼。
可如今白微影的这般举动,与那日所言实在是有些矛盾,白微影了然一笑,淡声道:“现在还不能低调,这是属于皇后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