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将油纸伞微微往下压着,重新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只露出苍白的下巴,什么也没说,与林晔不紧不慢的朝桃林深处走去。
偶尔两人会停下来,似乎是遇到了某一枝格外好看的花苞枝条。
渐渐地,两人也远去了,微风吹起枝条上的花苞轻颤,马车帘子微微动着,露出里面相拥着的两人。
容深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程修唤她也不醒,带着她回到镇上,中午原旬回来了,听说了桃林里的事情。
他站在容深床边想了想,道:“没事的,等她想醒的时候就会醒了。”
原旬说的是“想醒的时候。”
程修抓住关键的字眼,定定的看着原旬,冷声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原旬侧头看着他,瞧见他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冷意,知晓容深没看见的时候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这样的。
原旬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道:“我知不知道又如何?我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也不怕程修动手,径直转身离开了。
而程修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察觉到他离开了府邸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才收回视线,坐回床边,伸手握住容深的手,微微用着力。
“去查。”含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屋子一角一团不起眼的黑色渐渐融入墙壁里,而后消失不见。
而容深仍旧闭眼睡着,似乎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魔潜到了程修的身边。
“深深,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好自己去查了。”程修俯身,轻叹了口气,吻在她的眉心。
如容深所说,琴音的作用并不是永久的,甚至于不到第二天,那些恢复清明的人们还在睡梦中时,忽而睁开眼睛,清明的眼底有一片浑浊漫了上来。
他们的心底又充斥了满满的恶意。
甚至于,这些恶意发酵的更加厉害,沸腾着,翻涌着,有一道声音在所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叫嚣着:“杀了她!那个迷惑人心的妖精!”
此刻睡在房中,和手帕之交闹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王小姐,她也睁开了眼睛,眼底恶意与清明反复交替着。
有两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叫嚣着。
尖细的声音叫着:“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林先生就会是你的!如果不是她!现在那些流言也不会出现!都是因为她出现了,这一切才会变成这样!”
而她自己的声音在说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先生和那个女人都没有错!错的是大家!大家都疯了!”
这一个晚上,在这个镇子的上方浮现着浓郁的黑色,将月色和星光全都遮挡,黑沉沉的镇子,连私塾外面那个湖里,也不再倒映着月色。
某一刻,湖中的水忽而翻涌了一下。
第二天、第三天,林先生都请了假没有去私塾上课。
一直到第四天的晚上,青衫女子坐在走廊上,朝身后走来的林晔道:“明天有雨。”
林晔的脚步一顿,应了一声。
青衫女子侧头看着私塾的方向,又道:“明天去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