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白宣直起身嘟囔了一句,气氛肃穆的城楼里顿时轻松了下来。嬴政、赵高、蒙恬、蒙毅、王离都长长的松了口气。自从他们跟着白宣进入上郡之后,白宣做为主将大多数的事情他不瞒着众将,但唯独一件事白宣一直不肯让除了他自己和冯去疾之外的人知道,这让大家心中有些郁闷。大家年龄不相上下,平时又都是意气相投的兄弟,白宣这样做就显得有些厚此薄彼了。但是鉴于白宣的身份地位,哥几个没敢表现出来。
不客气的说,白宣率领镇北军那就相当于一个大孩子领着一帮半大孩子去和狼群斗,能不能猎杀狼群先不说,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这帮孩子有多少能活着回来。而白宣是主动请缨的,大王和他打了赌,十万新军是大王给白宣的最大的兵力,在大秦灭六国之前大秦北疆不会再从关中陇右之地获得如此规模的兵力增援。最主要的是,白宣和秦王子楚的赌局,白宣不仅要灭了狼犬还要尽量减少兵力损耗,这对一个将领而言压力不言而喻,所以哥几个也都各展所长帮助白宣出谋划策,对白宣偏袒冯去疾的事情也就当没看见。
当没看见和真的不放在心上是有差别的,当做没看见实际上心里还是搁着这件事。尤其是嬴政,他从三岁开始跟着白宣已经习惯了把白宣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也习惯了白宣专门为他出谋划策。如今白宣成为北疆主帅,对嬴政的关心就少了很多,嬴政心里有点吃味。
嬴政:“大兄,头曼到底在看什么?若想打榆林塞为何不开始进攻?”
白宣:“他在等娄烦王呼勒的消息,他要等到娄烦王和镇北军交手,并且把镇北军拖在北地郡。只有这样,头曼才敢放心大胆地攻打榆林塞。呵呵,他这是要给本将一个下马威呀。”
蒙恬:“上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上将军指点。”
白宣:“自家兄弟面前就别那么多规矩了,叫我阿宣吧。”
蒙恬:“阿宣,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那是不是说头曼已经知道你和蒙武换了位置?”
白宣:“不会,如果头曼知道上郡这里的是我们,他早就开始攻击了。正因为他知道驻守上郡的是蒙武,所以他才如此谨慎。蒙家久镇北疆,蒙武也是一员智将,头曼定会小心应对。反过来如果他知道是我领着一帮新兵驻守上郡,那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攻击,因为他要试探一下我的深浅。所以说,头曼现在不停地观察榆林塞而不动兵,只说明他和娄烦王呼勒一样,认为镇北军在北地郡,上郡这里的是蒙武所率老边军。我若是头曼也不会着急,既然有呼勒出面试探镇北军深浅,头曼何乐不为所以他一定是在等。”
嬴政:“大兄,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白宣:“我们也在等,等着娄烦王和蒙武交手,北地郡一打起来就是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这个时候,头曼一定知道自己被耍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发起攻击,攻击的首要目标就是榆林塞。呵呵,到时候我们给他个惊喜。”
蒙毅:“阿宣,按照你的计策原本我们还要想办法诱使头曼来攻打我们,可是如今投满如此主动,难道说他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
白宣:“我也想过,但却以为不可能。你们都知道冷锋北地部早已经深入草原了,从我们离开咸阳到现在,北地部已经有十八位兄弟为国捐躯。但他们用命换回来的情报告诉我,头曼单于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他之所以会主动前来主要是因为匈奴内部的权力纷争。娄烦王呼勒一心想恢复义渠国当义渠王,所以他的意见定和头曼相左。头曼现在不好和呼勒直接翻脸,但又不愿意任凭呼勒胡来。既然呼勒想打那就让他打,如此既能消耗呼勒的实力,也能牵制镇北军,让头曼有机会进攻榆林,有人主动替头曼背锅头曼怎会放着河水不洗船呢?”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笑逐颜开。白宣呵呵一笑说:“你们就没有其他的要问本将的吗?”
蒙恬眨眨眼说:“你这脸变得太快,一会让我们管你叫阿宣,一会自称本将,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上将军了。”
白宣:“没错,刚才是答疑,是兄弟之间的交流。现在是涉及军中要事,必须一丝不苟。来吧,有何疑问就说,若是现在不说那就等打完仗再说。不怕别死你们就忍着。”
众人躬身施礼一起说道:“末将请上将军赐教。”
白宣呵呵一笑说:“我以为你们不超过三天就回来问我,没想到一直憋到现在,这说明大家心中对我无比信任,也说明大家都懂得以大局为重的道理。很好,这实在是太好了。”
蒙恬:“你看,又自成我了。阿宣,咱变脸别那么快成吗?哥哥是个粗人,万一哪天没留神得罪了你就不好了。”
白宣:“你就得罪不了我,不论将来我会怎样,你们几个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兄弟,有话直说不用憋着。好了,你们跟我来。”
白宣领着众兄弟出了榆林塞,榆林塞所处的这块地方整个地势由西向东倾斜,西高东低,最高点是定边县南部的魏梁,也就是一道梁状低山丘陵。这道魏梁也是上郡和北地郡的分界线,从魏梁到榆林塞将近百里,而且都是黄土沟壑地形。从魏梁往西北地势就从黄土沟壑逐渐向草原渐变,镇北军的三万新军就藏在魏梁的沟壑之中。
白宣的布置很有章法,以榆林塞为中心左边是魏梁三万新军为左军,右边是三万右军也是藏在沟壑中。右军主将蒙恬,左军主将蒙毅,四万中军藏在榆林塞背后的山地丘陵之中。如此布置犹如张开的虎口,只等着猎物自己送入口中。
魏梁是蒙毅的辖区,看着在前面策马狂奔的白宣,蒙毅心中奇怪:“难道白宣把那个秘密藏在魏梁了,我怎么没发现呢?”
随着白宣走的路线不断靠近草原,蒙毅心中明白了,原来这个秘密藏在沟壑区和草原的结合部。当白宣领着众人穿过一条蜿蜒漫长的沟壑进入最里面的时候,众人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四周土崖壁立抬头只见蓝天的盆地,只有一条通道进出。当众人把眼光投到盆地中央的时候,众人无不大叫一声伸手抽出腰间长剑。不怪众人大惊小怪,因为在盆地中央平坦的草地上坐落着一座座毡包,匈奴人的毡包。而在草地最中央一座金顶大帐矗立在那里,一杆黑色金狼大纛在金帐前飘扬。
草地上有牛羊有匈奴牧民在唱着歌放牧,这场景就好像是白宣等人无意间闯进了匈奴人的领地一样。
呼啦一声,侍卫们将哥几个团团围在中间,剑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白宣拍拍说:“收起兵器,紧张个什么,随本将前行。”
侍卫们虽然听话的收起了兵器但依然保持着警惕围在众人外围,白宣一行穿过草地越过一群群的牛羊,奇怪的是这些匈奴牧民见了秦军却丝毫不紧张,也没见一个策马奔向金顶王帐报讯。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没当白宣扬起手臂的时候,那些匈奴牧民就会挥舞着手臂呦呵呵呵的喊着作为回应。这情景在众人看来实在是诡异,匈奴和大秦不是仇敌吗?匈奴人见了秦人不是必须抢劫杀戮吗?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支匈奴部族归附大秦了?
事实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当白宣领着大家来到金帐跟前的时候,他示意众人翻身下马,跟着他一起走进金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但身为大秦猛士,为国为民自当不惧牺牲。今天你等削发是为了能完成武安君制定的,不让匈奴过阴山的计策。武安君是咱们白家的家主,我白家子弟自从上一任武安君开始,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疆场!命都可以不要,何惜此发!若在往常,本校尉不会多问,但是今天有中军斥候营的兄弟加入故此本校尉多问一句。嫪毐,你等可愿削发!”
说这话的是一位身穿皮甲披着裘袍,腰挎弯刀足蹬带着银饰的牛皮靴子的“匈奴首领”。单看这个首领的样子和其他匈奴首领没啥区别,只不过他的年纪似乎太年轻了,而且他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关中话。
还有,他所问的那人的名字叫做嫪毐,这个名字白宣身边的人都不陌生。百将嫪毐嘛,白宣亲封的中军斥候营百将,在镇北军中认识他的人不少,怎么他也在这。
赵高碰碰嬴政的胳膊说到:“太子,那个匈奴首领是白泽!”
嬴政仔细一看真的是白泽。
嬴政:“大兄,你这是?”
白宣看着嬴政没说话,但嬴政已经明白了。坐在白泽面前的三十几个匈奴打扮的人,大多出自白家亲卫营,最前面坐着的十个却是来自镇北军中军斥候营。斥候营本就是精锐扎堆的地方,中军斥候营就更是精中之精,中军斥候营挑来的人自然很强。
这三十几人虽然是匈奴打扮但却留着秦人的发髻,在他们身后,军中医官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剃刀。不用问,自然是要剃掉这些人的头发,让他们和真正的匈奴人至少看起来一样。秦军精锐扮成匈奴人的样子要做什么,那还用问吗?
这个任务成了功劳巨大,败了绝无活路。而且,能够执行这种任务的必须是胆大包天,信念坚定,不惧生死的勇士才能担任。因为危险性极大,只要担负这类任务的将士基本上可以把自己当死人了。
白宣没用别人用的是自己的三百亲卫,这三百亲卫中多半都是老兵,白泽成了这支特殊部队的校尉。
按照白宣的性格以及他一贯做事的方法推测,白宣这是要玩一把大的,大到惊天动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