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城,往昔人声鼎沸的头曼城如今寂静的如同鬼域,遍地的人和牛羊马匹的尸体招来了无数的野狼野狗和秃鹰,这些野兽吃得脑满肠肥,见了人都不知道躲了。
单于的金顶大帐前,那迎风飘摆的苏勒德早已不知去向,原本鳞次栉比的宫帐如今只剩一座主帐和右侧的偏帐,那曾经像一只雄鹰俯瞰草原的金顶王帐,如今就像一只被断了翅膀的死鹰趴在地上没了往日的威风。
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这种惨景,三天前下了一场雪,雪不大但却也让头曼城看起来整洁了不少,但谁都知道被盖在在那层雪的下面的究竟是什么。
兰鄙俚和詹摩多跟在头曼身后来到了王帐跟前,兰鄙俚哭喊着冲进了右侧的偏帐。妹妹死了,外甥冒顿被那个大秦的武安君抓走了,兰鄙俚在悲伤的同时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头曼。兰氏家族世世代代都和匈奴大首领联姻,不客气的说头曼的血管里也有兰氏的血脉,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兰氏才成为匈奴世袭罔替的大当户,这种关系不能在兰鄙俚这一代断绝。
看着哭得死去活来兰鄙俚和一言不发的头曼,詹摩多也在想着心事。娄烦王死了,白羊王死了,冒顿被秦人抓走了。这对匈奴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但詹摩多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一个让他的部族成为可以和兰氏并驾齐驱的望族的机会。
詹摩多属于匈奴呼延氏,呼延氏这个部族主要分布在色格楞河以北林木茂密的东萨彦岭山区和库苏古尔湖一带,位于巴拉干草原的西北部。呼延部大半是游牧部落,也有不少森林部落。游牧部落的牧民四季迁徙,喜爱毡房,森林部落大多定居,喜爱居住桦树皮搭建的木屋。呼延氏部族的疆域很大,向北从库苏古尔湖西部沿叶尼塞河北上,穿过热带森林,再越过南西伯利亚泰加森林和幽深的峡谷,一直抵达今天俄罗斯南西伯利亚的阿巴坎附近。
呼延氏部落具有森林部落的野蛮彪悍特征,战斗力十分强悍。因此詹摩多才成为拱卫头曼单于的西部的三部族当之无愧的实际首领,但和兰鄙俚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些底蕴,却了一个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詹摩多决定试一下。
头曼沉默的看着王帐上面白宣留下的字一句话都不说,愤怒是肯定的,白宣的话实际上就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挑衅,其中最主要的意思就是告诉头曼,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最好给我规矩点。若在从前有人敢这么要挟头曼,头曼绝对会嗤之以鼻。草原是匈奴人的家,只有匈奴人才能在草原上来去如风,秦人也好赵人也罢,他们可以到草原但他们绝对不干深入,也绝对不敢多做停留。
但是现在,白宣将头曼的自信彻彻底底的打得粉碎。谁说秦人不敢深入草原的,人家都抄了匈奴的老窝了。谁说秦人不能往来如风的,从榆林塞到头曼城一千多里的距离,一向以机动能力强著称的匈奴愣是没把秦人甩下,愣是被人家咬住尾巴端了老窝。头曼似乎又看到了他小时候追随父亲一起攻打赵国时,匈奴被李牧杀的屁滚尿流的场景。那一次败的够惨,但也比不上这次,头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一下子被白宣掏空了。更主要的是,头曼失去了最信赖的好兄弟白羊王托鲁。
詹摩多:“大单于在想什么?是要去见白宣吗?”
兰鄙俚:“大单于,必须去见白宣,必须把冒顿接回来。付出多大代价都行,只要能把冒顿接回来十年之后,咱们损失的咱们加倍抢回来!”
詹摩多:“大单于,白宣既然把冒顿抓去了,肯定不会轻易放回来,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可能。大单于想想,你若是白宣你会把这样一个极好的人质轻松的还回去吗?所以,这其实是就是白宣的诡计,他就是想要大单于到榆林塞去,只要大单于到了榆林塞我敢保证,大单于不仅接不回冒顿,就连大单于你自己恐怕都回不来了,大单于你要想清楚哇。”
兰鄙俚:“詹摩多,你什么意思,难道就丢下冒顿不管吗!”
詹摩多:“怎么管,你说怎么过管?要不然你替大单于去榆林塞。我告诉你,就算白宣不扣留你,他漫天要价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兰鄙俚:“这!”
詹摩多:“大单于,我大匈奴从来不接受任何要挟,大单于身为匈奴之主最应该想的是怎么让大匈奴强大起来。至于孩子,还可以再生嘛!”
仓啷一声,兰鄙俚拔出弯刀指向詹摩多。
“詹摩多,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兄弟,没想到你却如此狠毒。说,你是不是想取我代之!”
詹摩多笑了笑说:“兰鄙俚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个大当户呢?你也不想想如果匈奴部强大,你那个大当户当得有意思吗?大单于,儿子和匈奴哪个重要大单于一定要想清楚啊!兰鄙俚你最好把刀收起来,你们兰氏辅佐大单于的确厉害,可是说起打仗你们兰氏还真跟我呼延氏没法比,别在那吱哇乱叫的,拿把小刀吓唬谁呢,留神别砍了自己的手!”
兰鄙俚:“你这个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头曼:“不要争了,本单于决定,重建头曼城,征讨周围不臣服与我的部落,迅速扩大匈奴实力。等到我们够强大的时候,我要带着十万大军踏平榆林塞!”
说完之后,头曼转身离去。詹摩多瞟了一眼气得脸色发青的兰鄙俚之后紧跟着头曼走了。詹摩多心里很高兴,他已经看出了头曼的心思。实际上头曼真的打算舍弃冒顿了,这对詹摩多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詹摩多已经决定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嫁给头曼,到时候他们的儿子将会取代冒顿的位置成为匈奴的屠耆(太子)成为左贤王,但这个孩子成为大单于之后,呼延氏的地位就算不能超过兰氏至少也是并驾齐驱了。
兰鄙俚看着头曼的背影他悲戚地说:“妹妹,你看到了吗,头曼根本不在意冒顿的死活,他心里只有他自己。妹妹,我会想办法保住冒顿的!”
榆林塞,白宣的大军因为要照顾四万百姓还要驱赶数不清的牛羊战马,所以走得很慢,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榆林塞。小小的榆林塞哪里容纳的下这么多人,无奈之下只能在城东宽阔之地搭了不少帐篷以供百姓们居住。
此时天寒地冻也不是耕种的季节,让这些百姓这时候去北地郡那肯定又要挨饿受冻,还不如就在榆林塞这过冬,等开了春再回北地郡。
当白宣回到榆林塞的时候,全城军民迎出十里夹道欢迎。嬴政、蒙武、冯去疾、王离领着众将以及上郡郡守站在最前面。当白字大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全体军民齐声呐喊,凯旋之乐震天响起。
这是一场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胜。在此之前,大秦北地边军的战绩永远都比不上进攻六国的秦军,更比不上赵国的边军。人家赵国一个李牧就把匈奴十万人杀得屁滚尿流,顺手还把林胡灭了,把东胡打得跪地求饶,大秦边军何曾如此威风过。可如今不一样了,白宣一到大秦边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打败了头曼还把匈奴的单于庭给端了,这可是李牧想做都没做成的。
最值得骄傲的是,大秦镇北军骑兵在这一战中大放异彩,虽说损失大了些,但这只组建时间不长,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大秦新军能有这样的战绩足以令人仰望了。赵国推行胡服骑射几十年了,赵国骑兵勉强能跟匈奴打个平手,可是大秦镇北军从组建到参战只用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而且上来就是一场高强度的大战,这种规模的战斗和李牧大破匈奴那一战相比都是丝毫不逊色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从此战开始,大秦和匈奴之间的攻守态势已经瞬间转换,大秦从防守转入了进攻,匈奴则恰好相反。这个转变看似简单实则极其不易,从此之后大秦北疆至少在五年内可以高枕无忧了。秦王不用担心侧背之患,大秦边地百姓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这让边地百姓怎能不高兴。
嬴政端着一碗酒来到白宣马前大喊一声:“上将军可胜!”
白宣右手狠狠一捶胸膛吼到:“大胜!”
嬴政:“战功几何!”
白宣:“阵斩匈奴白羊王,破匈奴王庭,斩匈奴大阏氏,擒匈奴太子冒顿。此战我军大获全胜阵斩匈奴十万!”
军民起声呐喊:“大秦!大秦!大秦!”
嬴政将酒碗举过头顶喊到:“上将军,请进酒!”
百姓们齐声高喊:“上将军,请进酒!”
白宣接过酒碗一口喝干之后,将酒碗摔在地上。百姓们欢声雷动,嬴政牵着白宣的战马走向榆林塞。百姓们手举酒碗拼命地塞给镇北军的将士们,将士们也是来者不拒所有的人都是一口喝干。
当白宣来到榆林塞城门前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熟人,这家伙身穿黑袍头戴斗笠骑在马上那样子要多拽有多拽。
白宣:“老徐?真的是你呀,哈哈哈哈!”
徐安仰起头微微一笑随后右手一扬,一把装饰华丽的银把弯刀扔了过来。白宣接过一看心中升起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他问徐安:“这是谁的弯刀?”
徐安得意的说:“匈奴娄烦王的佩刀,我杀的。阿宣,不用谢我,你我是兄弟,这是应该的!”
白宣嘿嘿嘿的笑着说:“不写怎么成呢,快跟我回城,我必须好好谢谢你!”
听了白宣的话,嬴政、王离、冯去疾禁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