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有弩炮,信都军民当然也有投石机,只不过城墙上投石机全被秦军弩炮破坏,只剩下布置在城墙下面巨型投石机。巨型投石机是需要狂阔的阵地以及有人指引目标的,因为巨型投石机都是布置在城里,高大城墙阻挡了视线,因此效率比秦军的弩炮要低得多,但是发射出去的弹丸因为体积大重量足其威力还是很大的,只要命中那绝对会砸出一条血胡同。
尽管信都军民的投石机不多,重新发射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面对城外排成密集方阵的秦军,即使准头再差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时候。随着信都军投石机的反击,秦军开始出现伤亡了。
但是在这个双方都是远程武器拼命压制对方的阶段,秦军的伤亡并不大。攻城方要给攻击部队创造蹬城的条件,防守方则相反,要尽量延迟敌军攻击的时间尽量在远距离上给与敌军重大杀伤。
在信都军投石机和秦军弩炮还有弓箭部队你来我往打得激烈的时候,信都城内各条小巷内出现了很多黑衣蒙面人,他们从四面八方向着信都军的投石机阵地靠拢。 当这些黑衣人离信都军投石机部队越来越近的时候被发现了。
“你们是谁,站住!不得靠近!啊!”
黑衣人随即发起了攻击,操作投石机的信都军一般都是民夫又处在后方,因此保护他们的军兵很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黑衣人杀得死伤一片,没死的也大叫一声四散奔逃。
信都军民没了投石机助阵,秦军立即占了上风,在连绵不绝的箭雨和弩炮的压制下,信都军民的反击越来越弱,而秦军步卒已经开始蹬城了。
咚咚咚,一架架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喊着号子的士卒将箭塔奋力推向城墙。箭塔上的秦军弓弩手居高临下射出弩箭,城墙上本就不多的信都军民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桓齮挥舞着长剑怒吼一声:“再攻,不要停!”
“杀!”
秦军将士们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向信都城,咕噜噜,一辆辆冲车被推动着快速冲进城门洞,哐哐哐的不断撞击着高大的城门。由于城墙上的城防设施已经被秦军弩炮手破坏殆尽,所以冲到城门洞里的秦军没有遭受到热油和金汁灌顶的酷刑,可以放心大胆毫无顾忌的撞击,直到把城门撞倒为止。
一座座箭塔如同一个个巨人缓缓地向着城墙靠近。 哐哐哐,数不清的云梯搭在城墙上,请军将士们手举盾牌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云梯之下的辅兵死死的顶着云梯不让云梯倒下,弓弩手端着弓怒瞄准城头不断击发,把那些试图将云梯推到的信都军民射死。
随着秦军蹬城的人越来越多,弩炮停止了发射,弓弩手也向前推进在抵近城墙之后进行精准射击压制城上的信都军民。
眼看秦军就要夺占城墙的时候,颜聚红着眼吼到:“出击!”
呼啦一声,隐藏在城墙下的大队精锐赵军呐喊着冲上城墙,霎那之间刚刚冲上城墙的秦军被赵军推得步步后退。这是颜聚手上最后一只精锐了,人数也只有五千,本想留到最后时刻再用。可是战斗开始到现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信都城城墙上的军民几乎连秦军面都没看到就被一扫而空,尽管颜聚不愿相信,但是这最后的时刻还是来到他面前。
颜聚怒吼着率领将士们冲上城墙,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城内大杀大烧,而且还有一部分聚集在一起杀向赵王行宫的黑衣人,颜聚狠狠说了一句:“黑冰台,你们这帮恶魔!”
可骂人解决不了问题,此时颜聚已经没工夫杀光混进城内大肆破坏的大秦奸细们了。
哐哐哐。
秦军箭塔放下了带着金属钩的跳板,那些金属钩死死地勾住城墙,想要把它推到那是不可能的,这就等于是在城墙上架起了一道不会倒下的云梯,秦军攻城部队顺着箭塔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头。
颜聚率领五千赵军拼命地厮杀,试图把越来越多的秦军赶下城墙。嗤嗤嗤,一座座箭塔上射下来的弩箭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抽在赵军将士们的身上,赵军将士一个个栽倒在地,就连颜聚的箭头也被一只透甲锥射中,若不是侍卫平视救助,颜聚定会横尸当场。
侍卫:“将军,挡不住了,撤吧!”
颜聚:“不能撤,后面就是邯郸,守住!”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颜聚当时就傻了。
侍卫:“将军不好啦,城门被撞倒了。秦军杀进来了,快走吧!”
颜聚:“撤!”
哪里是撤,其实用逃命这个词更恰当。当颜聚在侍卫保护下冲出北门的时候,李牧的十万大军刚刚赶到距离信北门都还有一里。
颜聚大叫:“上将军来啦,信都有救啦,杀回去呀!”
嗡,一大队秦军射出了弩箭,颜聚的侍卫举着盾牌护住颜聚。
颜聚大吼:“不准跑守住北门,上将军马上就到!”
城外的李牧急得大吼:“全军冲锋!”
十万大军撒开双腿呐喊着冲向信都城北门,而此时北门的城门洞里,颜聚率领五百赵军将战死者的尸体垒了起来做为防线和秦军展开了对射。城门洞内防护较好,对抗城门洞外的秦军就好像我在暗处敌人在明处一样。一时之间秦军还真没法拿颜聚怎样,而李牧的援军距离北门只有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了。
此时一个秦军老校尉大吼一声,蹬城据敌,速速告知将主让骑兵突击!”
四五百老兵跟着这个老校尉冲上北门城楼,老校尉一眼看到城楼上几大锅热气腾腾的金汁,老校尉大吼一声:“泼金汁!”
所谓金汁其实就是煮沸的粪便尿液,美其名曰“金汁”,是古代守城用的一种武器,它不仅可烫杀敌人,而且粪便肮脏可以让伤口腐烂,即使当时不死之后也难以医治。在这个医疗技术极不发达的年代,伤口溃烂发炎基本上就算没救了。
滚烫的金汁顺着城门洞上方的沟槽倾泻而下,城门洞内的颜聚等人惨叫连连,大部分的人当场就被烫死,剩下几个活着的惨叫着往外爬。好在有侍卫举着盾牌颜聚没有被烫到,就在他还要坚持的时候后,就听斗顶山秦军在喊:“火油,这里有火油,倒下去点火!”
哗,黑乎乎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又是粘稠的火油顺着沟槽流下来。颜聚的侍卫长惨叫一声拽着颜聚没命地跑出北门,就在他俩跑出北门之后身后轰的一声一片烈焰蒸腾。发疯一般冲向新都北门的赵军援军禁停下了脚步。北门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人肯定是进不去了。在看城头上,赵字战旗一面接一面扔下城墙,秦字战旗呼啦啦迎风飘摆。随着城墙上秦军将士的增多,射向赵军援军的弩箭、攻城弩也越来越密集。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弩炮射出的石弹火弹呼啸着落在赵军援军的队列中,本来就是临时组建起来的赵军援军利可乱了阵脚。
李牧见到了逃出命来的颜聚,如今颜聚所部只剩下他和他的侍卫长两个人。
“上将军,末将无能~~~”
“上马再战!”
“喏!”
嘟嘟嘟嘟!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一只将近七千人的大秦骑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锋矢阵,呼啸着狂奔而至。
李牧:“列阵!”
颜聚:“上将军有令,速速列阵,别跑!”
颜聚催马上前挥剑斩杀十几个逃跑的赵军士卒,这才堪堪压住混乱的阵脚。但至于列阵啥的就别想了,你能指望一帮刚放下锄头的农夫,面对狂奔而来的天下最精锐的骑兵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按号令列阵吗?别说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就是从军三四年的老兵面对高速杀过来的骑兵时也会害怕。所以乱哄哄的赵军阵型仅仅维持了几息的时间,就被越来越近杀气腾腾的秦军骑兵吓得崩溃了。这次就算是各级军官大砍大杀都拦不住士卒的溃逃,李牧怒吼一声:“中军列阵,弓箭手,射!”
嗡!嗡!
先后两朵乌云腾空而起,秦军骑兵射出的箭雨后发先至,李牧的中军弓箭手一排排的倒下,而此时密集的石弹以及射程又远威力又大的弩枪一排接一排的射过来,李牧的中军不得不后撤到信都城上秦军的射程之外。
李牧的中军是正规军,虽说比不上精锐但好歹也是正规军,令行禁止还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阵型不乱已经难能可贵了,可惜就是人数太少,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人,和正在逃跑的七八万人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
李牧:“稳住阵脚,不准后退!前排竖盾,长矛就位!弓箭手不准停,压制秦军骑兵!全军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李牧:“颜聚,收拢士卒,敢不从者杀无赦!”
“喏!”
嘟嘟嘟嘟嘟嘟!
“风!风!风!大风!”
这不是秦军骑兵的吼声,而是整整两万秦军步军在副将率领之下绕过信都城出现在战场上。两万秦军步卒迅速列阵,秦军副将大喝一声:“攻!”
秦军校尉:“弓弩手!八百步,仰射!”
嗡,的一声箭如雨发,李牧中军的侧翼受到了攻击。啪啪啪,哚哚哚,利箭落下李牧中军霎时间人仰马翻。
“铁鹰军,突击!”
桓齮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杀了出去,七千秦军骑兵猛然加速,并快速射空箭囊里的透甲锥之后,收起骑弩摘下长矛端在手中,双腿加紧马腹,双脚踩着马镫半蹲在马背上向前猛冲。战马奔腾杀声震天,桓齮挥舞着长剑撞破盾墙杀进李牧中军。
秦军副将一见立即大吼一声:“步军,突击!”
“哈!”
秦军步兵们立即平端戈矛,怒吼一声发起了冲锋。
“大秦!大秦!大秦!”
秦军步兵像是一股飓风又像是涨潮的海水一般席卷而去,当他们从侧面冲进了李牧的中军。战号震天,刀枪轰鸣,马蹄隆隆,杀声不断。秦军最不怕的就是近身肉搏,那一蓬蓬飞溅的鲜血在秦军将士看来就是为他们庆功的红绸,那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就是他们功勋。
秦军将士把砍下的人头拴在腰带上,拎着兵器瞪着血红的眼睛杀向下一个目标。 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整个秦军的集体行为,包括秦军骑兵也是如此,只要有机会能摘下敌人的首级那就绝不手软。
不少秦军骑兵来不及把人头拴在腰间,就干脆拎在手中杀向下一个对手,激战之中那人头也成了秦军将士手中的武器。有几个秦军将士手上拿的人头太多了,只好将人头的发辫叼在嘴里然后再次投入战斗。
这恐怖嗜血的一幕将赵军将士吓得双腿打颤,目瞪口呆。久闻秦军如狼似虎、嗜血成性、喜好摘敌首级,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单凭这种冷血残忍的杀人手段就足以震慑住任何敌人,方才还算镇定的李牧中军可是崩溃。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李牧中军所处的位置的左右两个方向上扬起了大量的烟尘,眨眼之间黑色秦字战旗跃出地平线,蒙字和李字将旗引导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秦骑兵蜂拥而至。
李牧大喊:“中军殿后,撤!”
“李牧休走,留下人头!”
桓齮怒吼着催马冲向李牧,怒火中烧的李牧弯弓搭箭后身就射,这是他的拿手绝技而且是一发三矢。
三根雕翎箭中的两根擦着桓齮的头和脖颈飞过,但第三根却射穿铠甲狠狠扎进桓齮的左胸,桓齮的脸当时就白了。但他依旧催马杀向李牧,李牧一见心中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李牧收起弯弓催马便走,
“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秦军将士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欢呼雀跃,他们手上的、腰间的、人头也随着他们的跳跃晃动不止,还未干枯的鲜血被甩的到处都是。
蒙恬问秦军副将:“桓齮呢,这小子打得不错,风头都盖过本将了,这次我和李信来助他,让他请一顿酒应该不过分吧?”
副将笑道:“别说是一顿酒,就是喝个十顿八顿的由算个甚嘞。来人啊,快把将主请来,就说蒙将军和李将军要和他喝酒嘞!哈哈哈哈。”
“是嘞!”
然而,桓齮在也没法和一帮哥哥兄弟喝酒了,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这个年纪。当蒙恬和李信看到桓齮的时候他依旧骑在马上,他手中的长剑依旧指向邯郸方向,他的双眼瞪得溜圆但却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李牧那一箭直接射穿了桓齮的心脏,很有可能桓齮在中箭之后就很快的停止了呼吸,但他的战马依旧载着他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知道战斗结束他的侍卫们才发现自己的将主已经战死疆场了。
蒙恬和李信用大秦战旗兜着桓齮的尸身将他平放在一辆战车上,秦军将士纷纷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桓齮,这位年轻的将军,这位颗在冉冉升起的耀眼的大秦将星,如同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永远消失在夜空中,但他留下了那精彩的瞬间。
桓齮,十六岁进入铁鹰军,因生擒司马尚之功升任百将,后屡经战阵官至军候,大秦攻赵前,秦王政拜桓齮为将,自大秦攻赵开始,桓齮身经百战未尝一败,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他仍旧取得了胜利,而且被他打败的是赵国名将李牧。桓齮,这位过早离开的大秦猛将获得了一个让所有军人们都羡慕不已的称号“不败之将”。
新都一战,秦军以主将桓齮阵亡,全军伤亡两万余人的代价攻克信都,杀信都军民以及李牧援军攻击十六万八千余人,兵力大量损耗的赵军不得不收缩兵力,在邯郸周围修筑壁垒构筑防线。李牧的两个目标,哪个都没实现。不过,秦军的确定制了攻击,一是因为补给跟不上了。而是因为,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