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鹿过了潮河之后连人马都来不及整顿就匆忙逃命而去,因为潮河虽然宽阔但在上游这一段却很平缓,东胡军能够横渡秦军也能。况且秦军弓弩射程较远,若此时不逃等到秦军下水走到河中间就能用弓弩覆盖登岸的东胡军。捉鹿想要半渡而击阻止秦军追击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聚集到潮河边的秦军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架小型弩炮架设在岸边开始发射石弹。那些石弹虽然没有大型弩炮发射的石弹那么吓人,但也有人头大小。而且这河滩上到处都是河卵石,秦军弩炮甚至可以就地取材把拳头大小的十几块卵石塞进弩炮的皮兜里一起发射,那威力可比单独一颗大多了。鉴于这种情况,捉鹿根本没法整顿队伍只能仓皇逃命而去。
捉鹿率领残兵逃走之后,河边秦军迅速扫清还在水中挣扎的东胡军,这些倒霉的东胡士卒一个个跟死鱼一样顺流而下,而他们的马却被秦军逐一收拢。
紧跟着一个斥候营迅速横渡潮河占据了对岸的有利位置,随后发出了安全信号,于是白宣改变军令命全军立刻渡河。近两万旄头骑在天黑之前全部安全渡河。渡河之后,白宣并未立刻展开追击只是派出斥候跟踪,大队人马占据距离潮河十五里外一处山口扎营。直到旄头骑全军宿营完毕,并在大营中点亮篝火取暖后,也不见一支东胡兵马返回头占据此地,由此可见捉鹿是真的逃跑了。
一轮玄月挂在夜空中,清冷的月光撒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若不是因为战争若不是秦军的到来,这块地方怕是百年内也见不到几个人。如今一座巨大的军营突然出现在两山之间,大营中明灭的火光打破了亘古以来这一方水土的宁静。
夜半时分,旄头骑的哨兵们依旧精神抖擞,不是他们不困而是被山中各种禽兽的叫声,以及军营木栅栏外不时传来的骚动声弄得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付。
嘣,嗤,噗!呃儿呃儿呃儿~~~~~
营门右侧哨楼上,白震收回了手中秦弩,凭着营门外黑暗处传来的惨叫声白震就能知道,这一次他又射中了。白震是被他爹安排上了这座哨楼的,用意是让白震从头到尾体会野外行军宿营的所有过程,掌握其中的诀窍。从白震到了哨楼上以后,军营外黑暗中那一对对一群群或红或黄或绿或白的小光点就没断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叫声,甚至还有利爪抓挠军营围墙的声音。白震就用秦弩射,开始还不得要领,后来找到诀窍的白宣只要认准一对亮点后就会对准亮点之间稍偏下的部位射击,那真是一箭一个列不虚发。到目前为止,白宣至少射杀了十只以上的猎物。
亲卫:“少主,听声音像是一只胡狼。”
白震:“胡狼?我只听说过灰蓝、苍狼和白狼,胡狼是啥?”
“胡狼比一般的狼体型稍小,但两只耳朵却比一般的狼大,看着就像是狐狸但却比狐狸跟狡猾。由于胡狼经常和狼结伴捕猎,所以古人就把它们叫做豺,豺狼虎豹中的豺就是胡狼。”
白宣一边说这一边上了哨楼,亲卫们连忙让开地方请白宣坐下。白宣将手中大氅披在白震肩上。
“冷不冷?”
“回父亲没觉得冷。”
“呵呵,你是玩得上了瘾,心思全在营外的那些畜生身上。”
白震嘿嘿一笑拉着白宣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白宣一摸才知道原来白震的铠甲和内袍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类似坎肩似的东西,这其实是所有白家子弟和家将们的标准配置。所有成年的白家子弟入伍之后,白宣除了给他们配备铠甲兵器和战马之外,还要配备这件类似于坎肩似的锁子甲。
这种锁子甲使用黄豆粒大小的青铜扣一个接一个紧密连接在一起的,主要作用是保护胸腹后背等要害部位,是除了铠甲之外最后一道防御。白家有钱为了提高白家子弟的生存率可谓不惜工本,白家自己配备的铠甲样式和大秦匠做监出产的铠甲一模一样,但防护力却高了一倍不止。像这种锁子甲全是青铜连接制成,一件的耗费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全家一年的花销。白震穿的那件更贵,相当于十件普通的锁子甲。
普通的锁子甲相当于一件坎肩,而白震的锁子甲却相当于一件长袖衬衫。用料多自然贵,最主要的是这件锁子甲还带着用三层丝绸密密缝制在一起的内衬,冬春两季安上内衬相当于多穿一件毛衣,夏秋热的的时候只需把内衬卸掉就行。所以,白震说不冷是真的。
白宣:“等这一战结束,这种锁子甲和内衬就要在大秦精锐中推行了。到时候我大秦儿郎就可以少受些伤害,甚至少死不少。”
白震:“父亲,为何咱们过了河不立刻追击捉鹿?”
白宣:“为父先不告诉你,看看你能不能猜到。”
白震嘿嘿一笑说:“我早已经猜到了,父亲你给东胡人挖了一个坑。咱们来渔阳时是三万旄头骑,城外决战之时只投入了两万,而且章邯师兄没在军中。我猜一定是父亲让章邯师兄率领那一万旄头骑去干别的了。”
白宣摸着嘴唇上的八字胡问到:“那你再猜猜章邯和那一万旄头骑去了哪里又做些什么。”
白震:“按照父亲一贯的战法,章邯师兄定是率军偷袭东胡老营去了。”
啪啪啪,楼梯口处冒出韩信的脑袋,也传来他拍手的声音,白震知道自己猜对了,而白宣赞许的笑容也证明了这一点。
韩信坐到父子俩身边说到:“小震你真的不错,师尊有言对待敌人要想严冬一般冷酷无情,能坑死他绝不坑残。小震,你在渔阳永宁城外放的一把火堪称神来之笔,颇有师尊阴咳咳英明果决的风范呀!”
啪,白宣一巴掌拍在韩信的脑袋上。
“你当为师不知道你原本想说什么吗?我就问你,你可能够确定那些被东胡抢去的牛羊肯定能犯病?”
韩信:“弟子绝对敢保证!师尊您不知道,弟子把这个想法告诉您之前其实是想和墨骏说的,因为那时候弟子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让牛羊换上这样的病。还是墨骏大哥有办法,他找了十个郎中十个兽医,用了三个月时间研制出了一种药物。您是不知道哇,墨骏大哥的俸禄我的俸禄还有您给我的零用全消耗在这上面了,光是牛羊就用了近百头哇!啧啧啧!”
华夏闻名源远流长,兽医很早就出现了,而且在周代已形成系统化的兽医体系。《周礼?天宫》中有记载,“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凡疗兽病,灌而行之,以节之,以动其气,观其所发而养之。凡疗兽疡,灌而刮之,以发其恶,然后药之、养之、食之。凡兽之有病者,有疡者,使疗之,死是计其数,以进退这。”
古代兽医大多医马,所以也叫“马医”。官府中的兽医是有官职的叫牧司。不论治人还是治兽都遵循的是中医理论,所以基本上治人和治兽的药方差不多,只是计量上有所增减而已。
正在韩信摇头晃脑的显摆的时候,白震突然变了脸。
白震:“我想起来了,有一阵子行辕的大厨老是做牛羊肉吃,我还以为是父亲看我们正在长身体怕我们吃不饱才安排的,原来那些牛羊都是墨骏弄死的呀!呕!”
白宣气得一把揪住韩信的耳朵骂到:“臭小子做事如此莽撞,平时瞎折腾也就算了,这可是人命关天,为师和小震也就罢了,关键是太子也跟着吃了,你这篓子捅大了。气死为师了,我,我打死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韩信使劲攥着白宣的双手。
“师尊助手,您吃的那些绝对不是墨骏实验用的牛羊。那些牛羊都是被焚毁之后深埋地下的,绝对没人敢吃。至于行辕的那些牛羊其实是从匈奴人那里抢来的有伤残的养不活的,扔了可惜又养不活只好杀了吃肉。”
白宣松开了手,想想也是,墨骏所说是个科学狂人但却知道轻重,他是绝对不会干出那么没脑子的事情来的。
白宣:“这样说来,肯定行?”
韩信:“肯定行。”
白宣:“接下来就是我们要把时机掌握好了,不能早也不能晚,要恰到好处。”
韩信:“弟子明白。”
正说话间,一个白家亲卫抛出的钩索居然有了收获,当众人一起把钩索拽上来的时候,一只胡狼直挺挺的挂在钩索的末端,那只胡狼的两眼之间插着一支三棱透甲锥。
白震指着胡狼说到:“父亲您看,这只胡狼是我射死的。”
白宣:“嗯,不错。不过这东西的肉不好吃,皮留着做褥子或者手筒子还不错。”
亲卫:“家主,大公子一直恶心范呕,咱老家有个偏方,用胡狼后腿烤的微焦然后片下微焦处蘸着醋吃下保准就好。”(这偏方是作者杜撰,不可信啊。)
白宣:“那就试试吧,皮留着。震儿,吃完早点睡,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马背上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