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温暖向阳干燥清洁的房间被烈酒整个泼了一遍,随后又被亲卫们用火把反复烘烤之后,已经昏迷的成蛟被抬了进来。
白宣和军中医官一人一身白袍,还用白布蒙住口鼻只剩下一双沿眼睛露在外面。
锋利雪亮的银质小刀在火焰上反复炙烤又在烈酒里浸泡,不能用铜质的刀子,因为他这个时代的青铜器里面有铅,那是会要人命的。
做好准备之后,白宣看看身边医官。
“全神贯注看好本君每个动作,记住所有流程,今后治这样的伤的时候,顺序不能出一点差错,一道程序都不能少。”
医官:“是,谢君侯,谢师尊,弟子保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古代每个人的本事都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的,除非是自己的子侄或者弟子。白宣为了让成蛟少受些罪,只好将战场急救中的肺部引流术用在这里。并不是白宣不肯将他掌握的医疗手段传授给秦朝的郎中们,而是在高效的消炎药物、科学的止血方法和器械以及安全无副作用的麻醉术诞生之前,每一次的外科手术对每一个接受手术的人来说都如通过鬼门关一样。感染、失血过多,疼痛致死这样的死亡案列在早期的外科手术中比比皆是。相比较简单粗暴的西方式外科手术方法,华夏的中医理论和治疗手段不知道要比西方先进了多少倍。
尽管在救治战场伤员时,很多华夏的郎中其实就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伤员死去,但即便如此也比西方那些理发匠出身的所谓医生强百倍。因为华夏的战士们只是在厮杀中受伤,即使没法救治也好歹有个全尸,这符合华夏人的传统理念。但是西方人就不一样,西方的战士非常惨,不仅在战场上要面对敌人的屠杀,而且如果受伤后还要面临着自己一方那些所谓医生的屠杀。
在西方医外科手术史上,曾有一个死亡率高达300%的离奇案例:胆大手快的苏格兰医生罗伯特?利斯顿在为病人“光速”截肢后,将病人的男性象征和另一条腿一并切了下来,并且割到了旁边的助理的手和另一位观摩医生。助手和病人都因感染而亡,而观摩的医生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血腥场面而休克,继而死亡。就这样,一个人的手术,却出了三条人命,“百分之三百”成为了一个沉重而又滑稽的记录。
任何一门科学技术的发展都有其规律性,都受当时的条件制约,白宣倒是懂得一些战场急救知识和方法,也用在了秦军当中,这已经让秦军的战场急救水平处于世界前列了,但是,没有青霉素,没有磺胺类药物,没有麻醉剂,没有无菌室,没有输血止血的药物和器具。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任何一种外科手术就和屠杀没啥区别。
白宣之所以选择给成蛟实施肺部引流术,那是因为这种手术创面较小,而且成蛟现在的状况也已经迅速恶化,能减轻一些痛苦对于成蛟而言也是值得一试的,即使不成也不过是那一个结果而已。所以,白宣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白宣:“要你准备的最粗的大雁翎准备好了吗?可都是打通翎管剪去两端泡在加了药粉的烈酒里了?”
医官:“弟子亲手做的,完全按照师尊吩咐不敢丝毫懈怠。弟子一共弄了五十根翎管,都是最粗的,差不多有小指的一半粗细。为了这些翎管,少君侯把榆林塞周围的山林湖泊都转遍了。”
肺部引流术就是引流管一端放入胸腔内,而另一端接入比其置更低的水封瓶,以便排出气体或收集胸腔内的液体,使得肺组织重新张开而恢复功能。
作为一种治疗手段在现代被广泛地应用于血胸、气胸、脓胸的引流,对受了开胸术后患者的治疗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引流术的切口一般选择在伤口或者脓肿相对应的位置处。在现代因为有ct这种手段可以让切口的位置更准确,白宣没地方找ct去,他只能凭借以前做杀手和雇佣兵时的经验以成蛟的伤口未切口实施手术。
银质的小刀很是锋利,很轻松的就划开了伤口周围的皮肤,出血很少,这说明成蛟的伤口发炎的程度相当不容乐观。
白宣切出了一个长约四厘米的切口,随后是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和肌肉显露肋骨。当看到肋骨时,白宣叹了口气。
那支雕翎箭已经将肋骨撞断,碎裂的骨头渣滓布满了伤口周围,这让成蛟的伤已经到了没法救治的地步,唯一的好处是白宣只需清理创面去除碎骨,而不必再切除肋骨了,因为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白宣清理了创面去除碎骨之后,切开肋骨骨膜露出脏层胸膜,白宣看到了慢慢运动的肺脏,这说明成蛟的胸膜与脓肿壁无粘连。根据据以往经验应当填塞干纱布后缝合切口,在干纱布的刺激下,胸膜腔发生粘连,待十到十四秒后取出干纱布,再做肺部引流。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每分每秒都很珍贵,此时躺在榻上的成蛟的双眼虽然闭着但可以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浑身的肌肉震颤越来越明显,这说明墨骏发明的可以将十几个壮汉撂倒的迷药是不适合用在外科手术中的,时间不等人必须立即引流。
白宣立即顺着伤口将准备好的翎管插进肿胀的肺叶里,就在白宣麻利的在脓肿壁上进行荷包缝线并将缝线结扎固定于引流管上的时候,白宣身边的医官小声叫到
“滴水了,不对,是脓血。师尊,这是不是说成功了?”
白宣:“派人盯着,两到三天后如果脓液渗出的比较多,就要经常更换药布,渗出的少可每日换药一次。保持室内干净、温暖、适当通风,每日烈酒消毒不可少,发现异常随时来叫我。”
医官:“是,师尊。师尊,长安君睡着了。”
白宣:“你确定是睡着了?”
医官把头贴近成蛟仔细听了一下随后说:“是睡着了,都打鼾了。”
白宣:“他应该睡不了多久,迷药的药效一过他就会醒。不过喘气应该顺畅多了。只是不能动,而且更疼。可以给他喝点酒,迷药不能多用。”
“是,师尊。师尊,您去休息一下吧,从到了这您还没喝一口水呢。”
被人关心总是令人愉悦的事情,白宣问医官:“你叫什么名字?”
医官:“卑职华方,我王十六年九嵕书院杏林院学子,卑职自请来的镇北军。因为师尊说到了这每天都可以有病患可看,我学的那些本事就会有用武之地,而且而且会越来越精湛。”
白宣:“华方,今后你是本君弟子,白府供奉中有一位杏林高手,马上就到榆林塞,以后你就跟着他。”
“谢师尊。”
“别跪,这时病房,病患大于天。医者自身不洁就会让患者病症加剧所以在病房内不要跪。”
“是,师尊。”
“你盯着,为师去歇会。记得仔细观察脓血的流出量。”
“是,恭送师尊。”
白宣出了病房,之间门外站着榆林塞所有的军政要员,文官有有段宏、王仑、曹冒、曹山、张良、萧何。武将有赢贲、蒙恬、白泽、白震、白浩、王离、司马欣、章邯、董翳、李由。太子扶苏站在众人前面。众人一见白宣出来一起施礼参拜:“我等拜见君侯。”
白宣:“正堂说话。”
众人跟随白宣来到正堂,白宣换下白袍净了手之后队众人说:“长安君的情况不容乐观,本君的手段也只有这么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段宏:“既然君侯都这样说了,我等还是准备后事吧。”
堂内一片肃静,成蛟镇守榆林塞多年战功卓著,他又是一向爱兵如子,善待地方百姓,因此镇北军的将士们和百姓们都深深这位大秦的长安君。现在大家知道成蛟已经凶多吉少免不了心中难过。
白宣:“莫要难过,将军难免阵上死,能够死在战场上是咱们当将军的幸事。白泽,你把当时的战况说给本君听。”
曹山:“君侯,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宣:“你说。”
曹山:“此战长安君虽然重伤,但匈奴大当户兰鄙俚已经授首,而且阴山之南的匈奴部落经此一战十去其七。单于庭已经空虚,君侯应趁机千里跃进直取匈奴单于庭,如此便可把阴山握于掌中。”
段宏:“君侯,曹御史言之有理,君侯已经到了,十万大军也已经扎营榆林塞。何不趁冒顿还不知情的机会马踏从头曼城,占据阴山。若成阴山之南无匈奴,大秦北疆安矣。”
白宣:“你们都很有见地,占据头曼城和阴山的确对我大秦大有好处。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匈奴和我们打了这么多次,败多胜少。但是你们发现没有,每次匈奴大败退入草原深处之后,仅仅过了十年八年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而且是兵强马壮更胜从前。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表示不知,白宣说道:“我把匈奴比作野草,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不把匈奴赖以生存的根脉斩断,匈奴之患就永远不会消除。”
段宏:“君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故意留出机会让冒顿把匈奴各部和军队集中到单于庭,逼着他跟我军决一死战,借此机会一举断了匈奴再生的根脉!”
白宣:“老段不愧是九郡之长,眼光就是不一样。没错,本君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本君暂时不能路面,也不会把陇西、渔阳,方向上的军队调到榆林塞。蒙恬的十万大军明天后退百里隐蔽驻扎,本君要给冒顿一个安心集中兵马的机会。传令!陇西赢贲、渔阳王离表面上按兵不动,私下集结精锐骑兵各三万,等待本君号令。”
赢贲、王离:“喏!”
白宣:“白泽选调五万镇北军精锐骑兵,长安君所辖三万铁鹰军归本君直辖,蒙恬十万大军为中军,都给本君养足精神,等着马踏单于庭!”
“喏!”
曹山:“君侯,你狠起来真是要命啊,好大一个坑啊!”
“启禀君侯,医官华方求见。”
白宣:“速传。”
华方:“师尊,长安君醒了,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