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的死讯犹如一颗引爆的核弹堪称惊天动地,当李斯在章台门前当着十几万身穿白衣的咸阳百姓宣读了嬴政的诏命之后,这十几万咸阳百姓默默地离开了章台门。他们离开的时候秩序井然丝毫不乱,在他们走后,章台门前的地面上竟然干净异常。
赵高松了口气,可李斯看着默默离开的人群,他心里却是百般滋味上心头。
嬴政的诏命说的很清楚,白宣本无反叛之意,只是受其家臣家将所迫做了一些欺君罔上的事情,但陛下念在其劳苦功高的情面上招其回京述职。不料白家家宰徐安以为阴谋败露于是决定铤而走险,趁着陛下去狱中探望白宣之机欲行刺陛下,但被黑龙卫所杀。
首恶徐安当场被诛杀,白宣为保护陛下中剑而亡。陛下念及白宣从前功业,决定法外施恩。罢黜白宣本兼各职,准葬白家祖地。武安君封号由长子白震承袭,雍候爵位由三子白宝承袭。二子白庆晋上卿,授爵左庶长本兼各职不变。
这真的算是法外施恩了,如果诏书上说罗列的白宣的罪行是真实的话,那么白家整个家族定会被杀的一个不剩,封号、爵位、荣耀、封地以及所拥有的一切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但嬴政没这样做,而是不顾秦律森严维护了白宣的颜面,保住了白氏家族。原本群情激奋的咸阳百姓瞬间偃旗息鼓,各自散去。陛下如此念旧,如此对待犯了谋逆之罪的功臣,这心胸也是没谁了,众人还能说啥。
众人其实也没有跟朝廷叫板的意思,就是不人看着心目中的大秦君侯家族就这样被酷吏摧残,现如今陛下诏书颁布天下,这也算达到了目的,说实话众人心中还是挺感激嬴政的。
李斯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广场,这里视野开阔,站在这里甚至可以一眼看到武安君府的大门。如今,这座府门一片缟素,从门口过去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一个登门吊唁的。
李斯:“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他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赵高:“我也不太相信,可是陛下亲口说的,又不由得不信。阎乐这几天一直住在我家,这孩子求我帮他外调,去百越都行啊。我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是阎乐誓言旦旦的说白宣的确是死了,那是他亲眼所见。至于徐安行刺,这个这个,实在是不便多说。”
李斯:“你的意思是,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手?”
赵高:“你我虽然和白宣势同水火,但说实话,对他我还是敬佩得五体投地的。以他的功勋和地位,也就只有陛下亲自动手了,除此之外没人敢杀他。”
李斯:“这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莫要再传。叮嘱你那女婿,叫他把此事烂在腹中。”
赵高:“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丞相放心。不管事实如何,如今的咸阳是我们的天下了,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一人可以跟丞相分庭抗礼。李兄,你施展抱负的好时候到了。”
李斯:“入秦之初,我只想做个仓廪中的硕鼠而已。没想到如今位列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做个像君侯那样的人。我要做像商鞅那样的千古名相,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高:“李兄的壮志马上就能实现,也无需粉身碎骨。只要把胡亥扶上帝位,这大秦不就是李兄你说了算吗?李兄一人指点江山,成为千古名相似乎不难吧。”
李斯笑了。
“借你吉言,你之所求李斯也会尽力满足的。”
赵高:“我能有什么所求,无非就是宅子田土多些,钱财够花就行了。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我心里有数。李兄先忙,小弟要去白家别院了。”
李斯:“你要去吊唁吗?我劝你还是别去,陛下痛下杀手可见心中之恨,千万不要触那个霉头。”
赵高:“你以为陛下真是念旧情啊,白家别院现在不行白了,姓赢。”
李斯:“你是说,白夫人用白宣的命和白家别院换了白家子弟免罪?”
赵高:“不然呢?莫要小看袁媛,那人精着呢。”
李斯:“好气魄,大手笔,看得远啊。听说她不是和白宣和离了吗?”
赵高:“诏书上没说,算是陛下给白宣留了颜面,陛下驳回袁媛和离之请,袁媛也算识相,她把袁家邑送给了胡亥。”
李斯:“高,佩服!不愧是白夫人。”
赵高:“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虽说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但总比被连根铲除强得多哇。不说了,我这就去接手白家别院和袁家邑。陛下说了,白家别院的一草一木谁都不能擅动。我得亲自去盯着。”
李斯:“白夫人呢?”
赵高:“你还不知道?扶着白宣的灵柩回雍城去了。”
李斯:“咸阳白家,就这么败了。可惜,可叹!”
白宣的死讯迅速传遍天下,江南金陵君府内已经布置了灵堂,子婴率领江南官吏,还有张良、韩信、萧何三人为白宣举行了吊唁仪式。
子婴、张良、韩信、萧何四人以弟子身份身披重孝向前来吊唁的官吏士绅回礼,四人中哭的最伤心的就是韩信。谁都看得出来,韩信的伤心是发自肺腑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人一见都忍不住要跟着落泪。
晚间时分,兄弟四人为白宣守灵,子婴将一碗肉粥送到韩信嘴边。
子婴:“韩师兄,吃一些吧,你都一天水米未进了。”
韩信默默接过碗猛地几口灌下。
韩信:“再来一碗。”
子婴:“师兄你想开了?太好了,快给师兄上肉羹来。”
韩信接连吃了五碗,随后再次沉默。张良拍着韩信的后背说:“信,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们是兄弟啊。如今师尊不在了,我们兄弟要互相支撑啊。”
韩信:“张师兄、萧师兄,我要为师尊讨还公道,我要把大秦奸佞赶尽杀绝。我要!”
萧何:“你想造反吗!莫要说了!”
子婴:“韩师兄,我什么都没听见。”
韩信:“我是糊涂了,不该说这样的话。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们先去休息,后半夜再来替我。”
三人走后,韩信盯着白宣的牌位说到:“师尊,我不管什么忠君报国,我只知道您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师尊教养之恩信还没报答,师尊委屈,信心里清楚,信定要为师尊伸冤。陛下如不答应,我就用师尊赐给的剑逼着他答应。若是太子不答应,我就杀了太子扶持子婴。若是子婴不肯我就杀了他自立,等到弟子杀进咸阳之后,咱也用不着姓赢的给师尊昭雪了,弟子就把小震推上帝位。师尊,嬴政将你冤杀,信就让姓赢的跪着给你正名。他们若不肯,弟子就多了他们江山赔给师尊!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师尊当前。弟子韩信在此起誓,今生必达成所愿,否则天地不容,死无全尸!”
就在韩信对天发誓的时候,泗水郡沛县云阳里刘邦家中,刘邦和吕雉夫妇相对而坐。吕雉默默地在流泪,刘邦叹息一声说到:“堂堂君侯,说没就没了。白家宰行刺?他是傻子吗?这么蠢能当上白家宰?要知道,徐安可是名闻天下的一剑君啊。那是我辈游侠效法的楷模,他若刺杀还用等到现在?还用等到君侯和陛下见面的时候行刺?这不是刺杀这是找死,当谁看不出开来!”
吕雉:“你这次见到胡亥了吗?”
刘邦:“就我这样的能见得到吗?赵高派人送了些钱给我,那不都给你了吗。”
吕雉:“我们被胡亥、赵高给骗了。他们就没打算让你当咸阳亭长,你这辈子只能是泗水亭长,将来你儿子如果不上战场凭军功授爵的话,他也只能是个亭长。这就我们这些黔首的命,现在看来你不如投奔君侯了。”
刘邦:“现在后悔也晚了,君侯没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