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的吼声将皇陵内的肃穆静寂打破,一股霸气冲天而起,方才还是阴沉沉的天空瞬间云开雾散,阳光破开云层将整个皇陵照耀的如同镀了层黄金一般。
白宣脚步踉跄了一下,扶苏和紫烟赶紧扶住白宣。
白宣感受到了扶苏的关切,他笑着拍拍扶苏的手臂说道:“你父皇,笑了。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最爱的就是我大秦猛士的吼声。”
扶苏擦了把眼泪转身说到:“传诏,准皇陵禁卫于外城区域操练,操典与镇北军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准许秦始皇陵禁卫在外城范围内操练,训练内容和镇北军相同。也就是说,秦始皇陵禁卫军必须保持和镇北军同等的战斗力,至少在训练的时候要想镇北军看齐。
其实皇陵的核心部位是地宫和封土堆,以此为中心构筑了两道高大的城墙,围住封土堆的为内城,内城之外自然就是外城。不管内城外城,城墙四面均设置高大的三出阙,此形制是天子之礼,也显然是模仿秦都咸阳的宫殿和都城格局。
嬴政下葬的时候,有为数众多的陪葬坑和陪葬品,其中最壮观的就要数兵马俑,嬴政把一只建制完整的秦军带入了地下,并按照秦军大阵的布置方式围绕着皇陵地宫排列为,前后左右中五军。
也就是说,前后左右四军从四个方向上将皇陵地宫护在中间,这四军每一支都是建制完整兵种齐全,每一支军队的人数都和大秦常备营相当。大秦常备营是秦军中的精锐,如常山营、白狼营、旄头骑、关山营等,每一营满编战兵五万,作战时加上征调的辅兵民夫总人数可达十万之众。换句话说,围绕着秦始皇陵地宫的兵马俑总数应该在四十万左右。
现代人都知道兵马俑是用陶土烧制而成的,人是假的可他们的武器,以及军阵中的战马战车却是真的,也就是说秦始皇陵内又可以装备四十万军队的武器装备。现代人看到的兵马俑可以说是九牛之一毛。
前后左右四军有了,中军在哪?就在嬴政的地宫里。这支中军数量只有三万,虽然也是陶土所制,但每一个秦俑要比地宫之外的那些精致多了,当初烧制的的时候只烧制了中军秦俑穿着战袍的样子,而真正放进地宫时,这些秦俑却是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也就是说,秦始皇兵马俑的中军俑身上穿的是货真价实的秦军制式铠甲。从普通士卒到校尉、将军一应俱全。
有这支大军陪伴嬴政,内城绝对够安全了,内城属于陵寝禁地,再加上礼制的要求,所以皇陵禁卫平时只能在外城之外的开阔地训练,而且是禁止呐喊战号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扶苏亲口下诏准禁卫在外城训练而且效果必须达到镇北军的水准。镇北军可以说是大秦最精锐的也是最庞大的军队,而且主力部队以骑兵为主,想达到镇北军的标准,静悄悄是绝对不可能,扶苏的诏命也就等于准许禁卫在皇陵外城范围内呼喊战号。这看似打扰了先帝的清静,实际上却是扶苏对嬴政的孝心。
白宣说的对,嬴政活着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冲锋陷阵,如今他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就让大秦将士喊出的战号永远陪着他吧。
众人直入内城顺着甬道走上位于封土之前的,坐落在高大台阶上的享殿内。
白宣推开了扶苏的手说到:“去拜祭先帝,快去,他在等你。紫烟,你也去,还有铍儿,滋阳。你们都去,其他人不要动。”
对于白宣的话没一个会怀疑,扶苏连着紫烟、赢铍来到嬴政灵位之前跪倒在地。
扶苏:“父皇,儿臣,儿臣,回来了~~~”
只说这一句,扶苏就嚎啕大哭。赢铍规规矩矩行了大礼,这位大秦的太子只是在白宣的讲述中大概知道自己祖父的模样。赢铍出生时嬴政是见过他并抱过他的,可那时候赢铍还小,根本就记不住嬴政的模样。
等到赢铍记事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嬴政。但血浓于水,赢铍是嬴政的嫡传血脉,根本用不着父母督促,赢铍就知道该怎么做。
扶苏哭得难受,这时候是不需要人劝的,就让他哭出来才好。压在心头的委屈不哭出来会落下病根的,所以众臣都没来劝,只是依次上前顶礼膜拜。
白宣是最后来到灵位前的,他举起袖子仔细的擦了擦嬴政的灵位,擦完之后,白宣盘膝坐在供案之侧。这还不算完,白宣一招手,白尊小跑着把一个漆盒放在白宣面前。白宣打开盒盖把里面的点心、果子、肉脯一一摆在供案之上,随后又将杯子筷子摆好。
白宣招手叫来赢铍示意他端起酒壶斟满酒杯,若是换了别人这个举动实属大不敬。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嬴政和白宣的情谊的,尽管这份情谊最后也出现了偏差。但事实证明,白宣对得起嬴政,配得上嬴政尊他的那一声大兄。
白宣举杯和嬴政灵位前的酒杯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小政啊,我把你的儿子孙子,儿媳、闺女都带回来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应该见到胡亥了吧,莫怪他,这孩子,唉。”
悠悠的一声叹息虽不大,却让享殿内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阵清风吹来,享殿内的帷幔轻轻浮动。
一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发蒙,白宣摸着赢铍的头说:“莫怕,那是你祖父,或许还有你祖母,莫怕。”
赢铍:“我不怕,可是我看不见。”
白宣笑道:“傻孩子,你要能看见就麻烦了。斟酒。”
赢铍乖乖的为白宣把酒杯倒满,他扭头看了一眼供案上的酒杯回头说到:“外公,酒杯是满的。”
白宣:“交给你爹,他知道怎么办。”
赢铍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双手递到扶苏面前,扶苏接过酒杯举过头顶静默片刻之后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白宣:“满上。”
赢铍将酒杯斟满之后乖乖跪坐一旁,白宣举起酒杯说到:“你长孙亲手给你倒的酒,喝着开心吧?小政啊,不要怪为兄,现在大秦是乱了一些,但这没伤到大秦的根本。莫急,大兄这就把咱们大秦破碎的山河重新补好,这回一定补得结结实实的。大兄没有怪你,大兄若是怪你,哪用等到今天。如今的大乱也不是你的错,大兄跟你说,没一统天下之前的大秦就像一个池塘,咱这片池塘内的鱼在这片池塘里活得自在,因为他适应。就算有外来鱼儿混入也很快被同化。大秦是这样,六国也是这样。”
“后来,咱大秦这片池塘里的水越来越多,逐渐的存不住了,于是就流了出去,而且越流越远。终于,把那六个池塘连在了一起。原来六个池塘里的鱼现在融为一体,别的池塘里的鱼不适应大秦这里的水,而大秦池塘里的鱼也不适应其他池塘里的水。这是很自然的事,这不是有本事和没本事的管的事情,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宽容的环境让个个池塘里的鱼最终都明白现在大家都是一个池塘里的鱼,都离不开这片水。”
“小政啊,上苍给你的时间太短了,其实你应经想明白这个道理了对不对?肯定是的,你是大兄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肯定能想明白。只是啊,只是你么你能等到看着这七个池塘里的鱼融为一体的那一天。大兄有未卜先知之能,大兄早就知道你的归期,只是大兄不能告诉你。你怨大兄是应该的。大兄给你赔罪了,干了。”
白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扶苏膝行几步来到白宣面前说到:“岳父,父皇没怪你,父皇只是在后悔,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
白宣:“皇帝,应该听谁的?你若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你就是个最伟大的皇帝,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