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乔确实没想到这个,她回去时,大巴已经不见了。
“你都没看见周雯雯那脸,”顾青瓷同情道:“比她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还要白。”
邬乔赶紧说:“算了,别说这个。”
顾青瓷似乎也意识到,拿人家落水的事情打趣挺过分,赶紧转移了话题。
晚餐的时候,大家吃吃喝喝很快乐。
中途,邬乔一直盯着程令时他们那桌。
只不过这次,她的眼睛,始终在容恒身上。
容恒一向长袖善舞,这种时候,就是他代表公司讲话,就连员工敬酒也都是他在喝。他酒量似乎很好,一杯又一杯下去,也不见醉。
邬乔心底暗暗着急,心想这人都不上洗手间的吗?
终于被她看见,容恒往门外走去。
她也借口上洗手间,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她看着他进了男洗手间,便在外面拐弯处等着。
过了会儿,脚步声响起。
容恒的脸出现在邬乔眼前,她立即打招呼:“容总。”
“邬乔,没喝多吧?”容恒好脾气的看了她一眼。
邬乔赶紧摇头。
见容恒要走,她咬咬牙跟上去问道:“容总,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你说?”容恒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但邬乔总觉得,他好像看透了自己。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心虚,直接问道:“程工的右手到底怎么了?”
容恒在她问完这句话,突然站定。
“你是故意在等我吧?”他淡定反问说。
邬乔知道自己肯定是藏不住了,干脆承认:“对,我是故意在等您。所以您能告诉我,程工的右手到底怎么了吗?”
“不能。”容恒斩钉截铁。
邬乔有所准备,还是不免失望,她忍不住说:“容总,我问这件事,并非是想要打探程工的隐私,我只是……”
她嘴唇嗫嗫,终于发出细小而坚定的声音:“关心他。”
“我知道,”容恒轻笑了下,他说:“只是这事关令时,我无法透露太多。”
“对不起,打扰您了。”邬乔望着他,轻声说道。
容恒颔首,抬脚往前走,只是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说:“我知道你是关心她,所以我能跟你说的就是,令时曾经受过一次伤,很严重。”
受伤?
邬乔怔了怔,突然,她脑海中划过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她喊道:“是五年前吗?”
容恒的脚步停下,他再次转头看着邬乔,似乎在打量她到底是知晓真相,还是蒙的。
可是邬乔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祈求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终于容恒慢慢点头。
是五年前。
真的是五年前。
邬乔这次再也不管不顾,她直接跑到容恒,声音近乎哀求道:“求您告诉我,他究竟受了什么伤?”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邬乔微微哽咽。
容恒震惊的看着她,许久,他低声说:“是车祸,再多的我真的无法透露。”
他不能说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程令时。
一个建筑师的手臂很重要,他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程令时,企图找出他的弱点。如果真的让人知道,他的手臂受过严重伤势,肯定会拿此大做文章。
哪怕手臂如今已经丝毫不影响他的设计能力。
邬乔低声说:“是在六月份出的吗?”
这次容恒真的傻眼了。
连他都弄不懂,这姑娘到底是知道真相呢,还是又是蒙的。
可是连续蒙对了两次。
这也实在太奇怪了,而且两次都是精准的时间。
容恒没有回答她,可是从他惊讶的表情里,邬乔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在五年前的六月出了车祸。
虽然不知道是六月几号,可是邬乔猜想,应该是那封邮件发出之后,甚至很可能是他准备回国那天。
那时候的邬乔也没有手机,他根本无法联系到自己。
后来邬乔为了躲避,上大学后再没去过程家大宅,连清塘镇都很少回。
这么多年来,原来她居然都在误会他。
他并非故意失约,而是真的无法赶回来。
邬乔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为什么没有问清楚呢。
或许是太过害怕吧,就像是她母亲的事情那样。
一开始妈妈不打电话回来,邬乔也很担心,一直等,后来等了半年,实在等不了。她便偷偷坐车,去了自己外婆家里。
外婆跟着舅舅一起住,住在另外一个市,十几岁的小姑娘,胆大包天,一个人坐车。直接就找了过去。
她本来是想问问外婆和舅舅,妈妈有没有跟他们联系。
可到了地方之后,发现家里大门紧闭着,邬乔只能去问邻居。
邻居见她年纪这么小,便好心告诉她:“他们家搬到县里去了,听说他家女儿在新加坡赚了大钱,直接寄钱回来让他们到县里买房子了。”
邬乔愣愣的听完这句话。
原来妈妈不是出事了,也不是失去联系。
她只是单纯的,不要邬乔了。
也是从这时,邬乔才发现,刨根问底并不是个好习惯。
有时候对于没有实现的承诺,不要去追问,因为一旦追问,受伤害的或许是自己。倒不如假装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之后她便对什么都淡淡的,唯独意外的,就是程令时。
后来程令时的失约,让她越发看淡一切。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就再也不会再被伤害。
她本来只是想要用不在乎,来保护自己,却没想到,她错过的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一个人。
*
再次回到座位上,邬乔都是浑浑噩噩。
大家聊的话题,她一概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始终在想这件事。
吃完晚饭后,公司在酒店里开了唱歌的包房,谁要是想去,直接过去。
还有酒店里的酒吧,这会儿也正热闹。
明天还有一天,大家都是夜猫子,压根不想早睡。
邬乔被顾青瓷拽着,想早回去都不可能,于是他们直接去了包厢。
因为人多,包厢还不止开了一间,连着好几间房间,都是时恒建筑所的人。
左右两边狼嚎不止。
原本光鲜亮丽的建筑师们,似乎在这一晚,要彻底释放平时里的压力。
死了都要爱……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约好,隔壁房间和这个包间都在嘶吼这首。
邬乔被挤在沙发的最里面,手里端着一杯洋酒,怼了点红茶。
也不知是什么喝法。
反正她呷了一口,就觉得不喜欢。
但是架不住周围的同事多,你敬一口,我敬一口,邬乔还真喝了不少。正好郝思嘉又给她信息。
她知道自己今天来团建,就来打听进展。
自从被她知道,邬乔喜欢程令时后,恨不得一天问八百遍进展。
邬乔没说关于这个误会的事情,只说了今天下午一起去开了山地越野车。
郝思嘉:【艹,如果他这都不是喜欢你的话,姐妹,他就是在耍流氓。】
郝思嘉:【邬乔,听我的,借机表白。】
郝思嘉:【你现在喝酒了吧,要是喝的不够多,就再多喝点,酒壮怂人胆。】
邬乔望着面前摆着的酒杯,这次她没用别人劝,直接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
连灌两杯后,旁边顾青瓷都吓一跳。
“邬乔,你干嘛?”顾青瓷忙把她手里的酒杯夺下。
邬乔却已经在她夺走酒杯的瞬间,站了起来,她望着对面的屏幕。同事刚点上的死了都要爱,主唱略显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家今晚好像要跟这首歌杠上,循环了两遍了。
撕心裂肺的曲调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