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花一听顿时怒了:“你不是说没给?你前儿可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李宝来怂哒哒:“给了,确实给了。”
徐春花简直气死了,扬手就是一巴掌又舍不得落下去:“那你还说她骂我们贪得无厌?”
李宝来正要“嗯”,哪知斜眼正巧看到冯秀萍冷冷盯着他的嘴巴,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敢乱说一个字,我就打断你这满嘴狗牙。
他顿时吓得说了实话:“二,二姐她啥也没说,她就说叫我们先省着用,等过些日子二姐夫从省城回来,可能能再给我们凑点!”
徐春花:“……”
“那你那些东西呢?!”
冯秀萍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凉凉地跟着问:“对啊,那些东西呢?”
李宝来:“没,没了。”
“怎么没的?”
徐春花奇了,那些东西可不是小数目,咋还能说没就没了呢?
李宝来这会儿已经破罐子破摔,索性一口气把所有真相全说了出来:“赌,赌输了!然后跟我说亲的姑娘也没了!她嫌我赌博,不想跟我了!那些彩礼全是我骗您的!因为我欠了赌资,就、就想着骗您凑彩礼,然后把赌资还了!”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到徐春花面前:“妈!妈!求您了,救救我吧,他们说如果我一周内不还钱,就要打断我的腿!”
徐春花心下冰凉一片,眼前白花花的不停有白光闪过,然后她颤巍巍地问:“欠了多少?”
李宝来焉儿头搭脑:“五、哦,不今天应该有六十了。”
“啥?!”
徐春花目眦裂,高叫一声:“六十?!!!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然后眼睛一翻就要往后倒。
哪知冯秀萍眼疾手快,用扁担一把撑住她,然后重重在她人中一掐,生生又把人掐醒:“我说徐春花,你要昏就给老娘我滚回家去昏,可别昏在我这里再讹上我们!”
徐春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想昏又昏不过去,生生被气得脸如金纸,一直拼命倒气。
冯秀萍扁担一挥,指着李宝来:“还不背着你娘滚!休想再讹我们半分!!!”
李宝来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一把背起徐春花夹着尾巴丧家犬一样地跑了。
第45章 一+二更
眼见恶心的徐春花母子俩跑路,李三娘李英子也赶紧站出来扬声道:“徐春花,还有件事要叫你知道,之前开黑市搅风搅雨的是那张明善父子,这些事情张芹都已经亲口招供,被关在牢里。你要是敢再随意出口诬蔑我儿子,就是想逼我们母子去死!”
李英子红着眼,死死盯着徐春花:“如果我儿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带着小宝,双双吊死在你家门外!”
李英子悲愤的声音顿时让大家反应过来:对啊,之前开黑市的张明善,李三虽被逼着管过一些外围的事情,可是警察都说了,他那算是被逼的可以不追究,最终交了些罚款了事。
于是众人看向徐春花的眼神里就又多了分鄙夷嫌恶。
老队长更是沉着脸直接开口:“我呆会儿会去三大队找他们队长把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一一说清楚,免得以后是个人就敢来咱们村里血口喷人!”
徐春花跟李宝来就在这你一句指责,我一句怒喝中仓皇离去。
他们一走,人群便自散去。
苏芫牵着小福福自人群外围走过来——
“妈。”
“奶奶!”
两人的声音终于让冯秀萍自心疼二儿媳的沉痛心情当中回神,她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小福福,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她伸手抱了小家伙在怀里,忽尔想到一事,便忍不住掂了掂她,问:“福福,奶问你个事。”
福福搂着她的脖子,点头:“你问。”
“你咋知道那徐春花是地主小姐出身的?还有她们家不是逃难而是躲避劳改跑到这里的?”
福福听完一愣,面现茫然之色。
苏芫也想知道,因此就没出声打扰,任小姑娘歪着脑袋在那里沉思。
哪知福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为啥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自己理当知道这些。
于是她把脑袋一昂,一脸得意:“我就是知道呀!”
对啊,她本来就应该知道这些哒!
说完,她又挣脱了奶奶的怀抱,“哒哒”跑到妈妈身边牵着她的手:“妈妈,我还知道以后我们家会过得很好哒!我们去看看二伯娘吧,还有秀秀姐姐,刚刚我好像看见她哭了,我要给她吃个糖,吃个糖就不哭了。”
看着一脸稚气说着童言童语的福福,婆媳俩对视一眼——
或许是孩子们偶尔从哪里听来的也不一定。
然后就把这事放下了,帮李来娣把院门关上,齐齐往老宅那边而去。
房间里李来娣还在哭,大嫂陈秋菊给她倒了热水,塞在她手里一边叫她喝着一边低声劝慰着。
“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总要往前看。”陈秋菊牵过秀秀的小手:“你看,秀秀这么可爱,军军也活泼开朗,你就想着他们,也要咬牙争口气,你以往就是太在乎你妈的看法了,才会如此过不去。”
李来娣眼睛通红,拼力忍着抽泣,结果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珠泪滚滚:“我就是想着,好歹生我一场。再怎么说,打断骨头还是连着筋,我跟她还是母女。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是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什么我们家解放投机倒把的话来。”
“她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李来娣抽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她嘴毒惯了,总借着当年的事冤枉我。我想着她或许是因为心里有气,没拿到彩礼所以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谁知,她竟然越来越变本加厉……”
说到这里,李来娣说不下去了,一把抱住秀秀嚎啕大哭。
秀秀见妈妈大哭,自己也难免害怕,于是跟着也哭了起来。
母女俩哭作一团。
这时门帘一动,冯秀萍自外面大步走进来,开口就道:“你总是这样舍不得她,她可有半点舍不得你?你扪心自问,我家老二虽然确实不如老三勤快,但是这么些年,他里里外外操持,挣的钱也有不少。可是为什么你们没攒下来?这些钱都去哪了?你今天哭过也就算了,往后可要打起精神好好盘算你自己的小日子。”
李来娣哭声一顿,满面羞愧地盯着婆婆说不出话来。
要说冯秀萍真是天下间最难寻的好婆婆。
从来不拿捏儿媳不说,还总是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但凡手里有点啥东西都会分出来给他们。
他们没分家的时候如此,分家之后更是如此。
虽然老太太有些偏疼福福,但是老太太也说了,他们跟大哥两家各有两个孩子,每次给东西都是双份的给。而福福家只有福福一个孩子,即使给多点,总数上也还是赶不上他们两家的,整体还是持平的。
因此大家便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家到现在也是一个大子儿也没攒出来。
是真的米二哥挣钱的本事不如米卫国么?
还真不是。
这些年但凡她手里有点余钱,娘家那边必定会出点什么事,三五不时地就过来打秋风,她那点钱也就没有了。
李来娣默默想着,倒是忘了伤心。
见状,冯秀萍赶紧又道:“你要是担心跟他们闹翻了,往后没个体己人说话,会被婆家人欺负,这一点你大可不必。你看看阿芫跟秋菊就知道了。”
闻言,李来娣心里一亮——
对啊,大嫂跟三弟妹可都是娘家没人的,可她们两个哪一个受过委屈?平常如果两夫妻拌嘴吵架,婆婆绝对是头一个就先揍儿子一巴掌,然后再哄媳妇的。
那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大抵是心里那一点向往母女情感的天性作祟吧。
想通一切的李来娣顿时觉得浑身轻快,整个人也从之前那沉闷颓废的状态里走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地冲着安慰自己半天的大嫂道一声谢:“多谢大嫂,我去洗把脸,刚才哭得太难看了。”
然后转头一看秀秀——好家伙,哭得比她还狼狈,鼻头通红,脸上东一把鼻涕西一把泪的,看着搞笑至极。
李来娣本就不是个爱自怨自艾的性子,见状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抱着闺女就出去洗漱去了。
身后,陈秋菊一脸敬服地看着婆婆:“还是您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来娣劝明白了。”
冯秀萍一笑,正要开口的时候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轻轻叹息一声:“嗐!来娣是个命苦的。”
李来娣确实命苦。
徐春花是典型的老思想,一心想要儿子。生老大的时候好歹还因为那是自己头一个孩子,难免新奇,连带着也会多一点喜欢。到老二这里,那点子新奇退去,更多的便是为什么不是儿子的遗憾与愤懑。
因此她自小就是在打骂当中长大的,当初刚来米家的时候,李来娣整日浑默寡言,连吃饭都不敢主动上桌,上了桌也不敢夹菜。
后来才好不容易好了。
婆媳俩在屋里感慨一番,外面李来娣也已经带着闺女收拾妥当。
福福说到做到,兜里几粒苏芫带给她的糖被她尽数分给了秀秀姐姐,逗得秀秀乐开了怀。
军军是男孩子,心思放得开些,早在回到奶奶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如常,这会儿正缠着大哥哥要他带他们出去玩打仗游戏。
虽然打仗是男孩子玩的游戏,但是秀秀跟福福两个也难免眼巴巴地看着。
最大的小虎已经十六,本不想陪弟弟们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但是一抬头,一左一右两个小妹妹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他又忍不住心一软,弯腰一把举起福福:“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玩玩。”
然后一群孩子就“呼啦啦”一声跑远了。
苏芫一看这架式,便索性也不回家了,只叮嘱几个孩子玩的时候别走远,一会儿回来吃好吃的。
然后就把带来的虾爬子等物泡在清水里准备等它吐尽泥沙之后中午就炸这个吃了。
李来娣平复好心情,便也笑着坐过来帮她摘洗野菜冬菇之类的。
然后又看着她还没显怀的小腹一脸羡慕:“感觉你的怀相都好,我那时候怀孕,整天干啥都吐,啥也吃不进,简直没把我折磨死。”
苏芫也笑:“是啊,福福那时候也听话,也不闹腾。我整天吃得好睡得好,这个倒是开始那几天有点恶心想吐,但是现在感觉也没事了。”
没多时,大嫂陈秋菊也加入进来,妯娌三个有说有笑,很快就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中午还是由苏芫掌的厨。
虾爬子被她细细地裹了蛋液并红薯淀粉,家里人口重,她还在淀粉里加了点花椒粉辣椒面之类的增香。
待锅里油烧到二成热之后下锅,小火慢炸。
初始还没觉得,待炸至半分钟,锅里开始冒泡的时候,那香味就开始飘了出来……
那又麻又呛的香味顿时勾得原本还在外面疯跑的孩子个个“呼啦啦”钻回来,齐齐围在灶头:“三婶儿!三婶儿你在做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