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个孩子小脸一暗很快道,“爸爸说要是学校再放假的话,就要给我换学校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那冗长的“滴答”声在这一刻显得清晰而沉重。
迎视着那一双纯真稚气的眼睛,江春暖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凝重而压抑,看来这些孩子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敏感问题已经懂的关注了。
“呃,对了……”江春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玩笑道,“孩子们,你们有没觉得现在我们身边的情景有些像(西游记)里孙猴子的老家水帘洞呢?”
“哦……”
“想不想听听这个故事?想听的话我就讲给你们听。”
“当然想……”那一张张稚气的脸上顿时满是兴奋和向往的神情。
“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海中有一座名山,名唤花果山……一日仙石迸裂,产一石卵,化作一个石猴……”
窗外风雨交织,清冷异常,但是在窗内却是另外一幅情景,那引人入胜的故事引领着那一颗颗纯真稚嫩的心灵,在那一片瑰丽浪漫、满是奇思妙想的神话世界里遨游着、徜徉着……
可是沉浸在这温馨活泼的氛围里的师生却没有发现在教室的后门处有几个男子已经站了很久……
“郑部长……其实,呃……别人不知,但老焦知道,这教学楼本来打算今年春天就修缮的,可是那财政一直都没钱,所以……嗯,才拖到这会儿……”
身形矮胖的章家镇的镇长王立才一向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物,但是此时他那巧舌如簧的爆豆嘴却失了往日的能言善辩,如患了口吃般结结巴巴的。
但是那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却只是凝眸盯着窗外那苍茫的雨景,沉默着,一贯的疏离尊贵。
王立才心里更没底了,一边频频地擦去那聪明的谢了顶的秃脑门上的冷汗,一边向一侧老焦焦建奇暗递眼色。
但是老焦从在雨中看见那辆银白色的跑车停在校门口的一刹那就已经震惊的傻掉了,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又怎么可能帮到他呢?
要知道这次可不同与上次,上次他哪里知道这位的身份,这次知道了自然一副诚惶诚恐,如临大敌的模样,又那里顾得上回应老朋友的求助呢。
于是一室沉默,唯有外面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着,那不急不缓的声音敲在玻璃窗上,也敲在王立才那颗战战兢兢地心上,让这厮的脸一寸寸的白下去……
“水帘洞……呵呵……”忽然那凭窗眺望的男子唇角优雅的勾起,梦呓般的轻笑出声。
站在他前面的那两个形容猥琐的矮胖大叔不由惊异地偷觑他,拼命地想从那张表情淡然的脸上找出一丝可以揣度的痕迹,但是那笑容却如那暗夜的昙花一般只绚烂了瞬间就已经消失的了无痕迹。
郑明溪将眸光转向眼前的两人,清越抑扬的声音如同琴弦在人心头奏响,“两位别这么拘谨,我今天来这里纯粹是私事,路过。”
“路过?”两人一怔。
郑明溪轻轻的颔首,然后站了起来,径直出门去了,剩下屋里两人看着那被几个黑衣的保镖随从簇拥着离去的挺拔身影面面相觑……
风雨交织中的山上公墓里一片凄迷萧瑟,一个蓝色西装的男子如同石雕般跪在到一座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头发,顺着发梢滑下。
男子恍然未觉,轻轻地伸出手抚触着墓碑上的脸,那是一张妇人的脸,因为年代久远,已有些模糊,但是却依稀能看出那张面容的温婉慈祥。
“外婆,明溪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你知道吗……萧牧野坠崖死了,郑明耀那个小恶魔女儿又回到郑家来了,她……可真不讨人喜欢,和郑明耀一样的跋扈恶毒,呵呵……外婆,你知道吗,今天竟有人再讲那水帘洞的故事,这让我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雨夜……”男子低喃着,终至哽咽。
“少爷,回去吧!”这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将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
男子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紧紧地闭起,良久才睁开,然后再次不舍的凝视了墓碑上的那张脸片刻,然后才起身沿着那蜿蜒的小路向不远处的那两辆车子而去。
春雨潇潇,如烟似梦,那嫩嫩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涤越发青绿逼人,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清芳新鲜的好闻气息。
但是此时的江春暖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雨景——
“小雪,你家往哪条路上拐?”
她右手紧紧的一捏闸,左脚尖轻轻点地,身下的那辆脚踏车就停在一个叉路口,她扭过头撩起山上那件宽大的雨披,车座上立刻露出一个梳两条羊角辫的小脑袋。
“老师,不远了,还是我自己走吧!”女孩看着她那被水打湿的美丽脸颊和衣衫,眼睛里不由一阵湿润。
“好了,小姑娘,我已经淋湿了,就将你送回家吧。”江春暖笑了,眉眼弯弯,极为动人。
小女孩的母亲重病住院了,父亲在医院里照顾母亲,爷爷奶奶又年迈,在这危难的时刻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她知道自己不能帮到他们什么大忙,但是她相信这举手之劳的小事同样可以温暖那被生活厄运折磨的心灵。
“谢谢老师,老师……你真好!”女孩轻声道,可能是说不惯这些客套言辞,小脸上蒙了两抹羞涩的红晕。
“老师,左边——”
江春暖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拐上一条下坡路,本想穿过前面的地下桥就可以将女孩安然送回家了,但是到了跟前才知道那桥下的水有半米深了,无奈她只好掉头转向郊外的一条宽阔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