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细致的料理一切的男人,江春暖的心情非常复杂,她真的很感激这个总是在她危难的时候如天神一般降临的男人,但是她却很明白她不可以在无愧无悔的享受这个男人的关怀和照顾,也不能肆意的霸占这个男人的怀抱,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别人。
她刚才虽然因为外婆的事慌了神,乱了心绪,可是她明白这个男人一定是和李娉婷去相约度蜜月,但是却因为遇到了她而耽误了,她真的是无心的,实在是那一刻太不得已太脆弱。
“我想……我应该能行了,你回去吧,有程医生帮我没事的。”她深吸口气,平静的道。
“你这只小呆兔,你不是当我是哥哥吗,是哥哥干嘛又这么见外!”看着那眼睛真的哭的快成了兔子眼的小女人,郑明溪禁不住怜惜的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小呆兔,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放心,我没有非分之想,只想真的像个哥哥般的照顾你帮你。”郑明溪揉了揉她那凌乱的头发道。
他自然知道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娉婷真的不错,是个好女人,可是她却始终是他放不下的女人,更何况此刻的她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悲伤。
“嗯!”看着眼前男人的脸,江春暖忽然想起了自己被赵梦算计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般宠溺的态度,真诚而坦荡的眸光,她的泪水不由得再次涌出,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死者的仪容整理好了,亲属来看看吧,如果没问题应该就进行下一步。”这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通知。
江春暖闻言顿时泪如雨下,“我……我想再陪陪外婆行吗?”
工作人员看着她那满脸的泪水和忧戚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
天已渐渐黑了下来,殡仪馆这个亡者的天堂里一片灯火通明,江春暖跪伏着床边静静地注视着那安详的老人,看着那还是如生前一般慈爱安详的脸,记忆的闸门豁然打开,往事蜂拥漫上——
“暖暖乖,今后你就跟着外婆吧,外婆最喜欢你了。”
“可是我想要妈妈,还想要爸爸……”
“傻孩子,外婆可以当妈妈,还可以当爸爸,又是老师,可以让你有很多的小伙伴,跟着外婆多好呀。”
于是在那条悠长的小巷上,就有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总是相伴而走,那个高大却微微佝偻的身子担负起为幼小的她遮风挡雨责任。
那时的她常常哭,因为她想爸爸妈妈,但是却不知道那白发人送黑发的老人心里的那无尽的苦楚……
“暖暖,看——外婆给你做的新裙子好看吗?来——穿上试试!”
“外婆,我不要,我穿校服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连条裙子都没有呢。”
“……”她沉默,任那双粗糙的大手将那条裙子在她身上一通比试,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外婆,我穿你做的这裙子真的还不如穿校服呢,现在哪里还有穿这种自己做的裙子的,太老土了。
可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她知道外婆那点微薄的工资要负担两人的生活费用,要供她上学,真的不多,不……是,少得可怜,所以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埋在心底。
花季少女,谁没有梦想,谁没有爱美的心思,可是她却不敢奢望,那个夜晚她在惆怅中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却发现床头躺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袖口裙摆满满装饰着蕾丝花边,裙身上盛开着一朵朵美丽娇艳的牡丹。
回过头去,就看见那站在门口的老人,满眼都是细密的血丝……
“暖暖,你放心,单位安排的疗养院收费低,再说小程又是我的学生,我住进去他还能亏待我。”
“不行,外婆,我现在已经工作了,能养活你也能照顾你了,大不了我给你雇保姆,再大不了把这房子卖了。”
“傻姑娘,这房子千万不能卖,是要给你当嫁妆的,你知道现在供一套房子有多难……”
“当什么嫁妆,我不嫁,守着外婆一辈子。”
“暖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外婆……”
“你别叫我,我没你这个孩子!”
那次外婆不只发了火,还绝食,直说死了算了,最后她拗不过老人,还是将老人送到疗养院了。
想想真是可笑可悲可怜,她第一次领教了的老人的顽固,却是因为老人不想拖累她,想自我放逐。
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如黑白底片的电影无声放映着,牵动她心头那最柔软最脆弱的神经,带起那刻骨铭心的痛。
她终于忍不住了,扑在老人的遗体上嚎啕大哭,她实在欠外婆太多了,她不要外婆走,她想弥补。
外婆,你带暖暖走,暖暖也不快乐,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世界上干什么,生活太难太哭了。
如今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再也没有一个对我永远牵挂的人,再也没有一个对我不计回报不计得失无私付出的人……
“外婆……外婆……”
江春暖紧紧抓着老人冰冷的手指,哭的几近昏厥,连身边起的一阵骚动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她瘫软的身体被一双大手抓住,直到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骂她,“笨女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般哭会伤身体的,你不快乐,外婆又怎么入土为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