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市,傍晚六点左右,天空被晚霞染得通红。
“唐萧去了伦敦?你确定?明媚告诉你的?”唐萧得知消息后,脸上那道细长的疤痕微微扭曲,很是骇人。
怪不得,昨天文化部门组织召开招标会,不见霍仲庭的身影,明远集团的吴克平和陈正国代为参加,想不到他抢先自己一步去找明媚。
颜真道:“不,明媚没说,是周伶俐说的。”
霍仲庭这趟行程动作迅速而隐秘,没几个人知道,伶俐无意中说漏嘴,才被颜真追问了出来。
颜真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以为明媚把这事告诉了伶俐,却故意瞒着自己。她甚至有些生气,两人这么多年的好姐妹,到头来比不上伶俐这种结识不到一年的朋友。
另一方面,她猜明媚之所以隐瞒,因为在两个男人之中,明媚的心更偏向于霍仲庭,把唐萧没当一回事。
她本该对明媚的偏心感到高兴才对,可又矛盾地为唐萧深感不平,觉得不值。
颜真哪里知道,明媚在一夜之间遭遇那么多事,根本没有时间找她倾诉。
“萧哥,霍仲庭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制造机会跟明媚重新开始。他或许依然喜欢明媚,又或许是冲着你来,故意夺走明媚来打击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唐萧沉默片刻没出声,晚霞映在深沉的眼眸里,像一团足以将任何人焚烧的火焰。
“伦敦,我们不去了,行程取消。”
“什么?”颜真惊讶地看着他,“可是我们把机票都订好了,为什么不去?萧哥难道不怕霍仲庭得逞吗?”
唐萧不怕,沉声将对策说了一遍。
颜真更惊讶,却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聪明果决,道:“萧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同一时间,伦敦某酒店。
明媚决定抓紧时间回shirley之家。
节目组的人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赶飞机,她得在李导离开之前跟他当面谈谈,也向可安等人道个别。
明媚刚换好衣服,手机震动,没想到颜真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喂,真真……”
没说几个字,只听颜真急促地打断:“明媚,萧哥出事了。”
明媚陡然绷紧身子,“出什么事了?”
“其实是昨天发生的意外,萧哥不让我说,我思考再三,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到底什么意外?你快点说清楚。”明媚下意识往卧房看了一眼,捂着话筒走到阳台。
颜真道:“车祸。昨天下午,唐萧跟文化部门谈完招标事宜,回家路上遇到了车祸。”
听颜真着急的口吻,明媚闪过不详的预感:“萧哥伤得很严重?”
“表面看没有明显伤痕,但强烈撞击引起一些内伤,尤其是他前不久为你挡刀的旧伤……”颜真忽然打住没说下去。
明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怎样?”
“医生说后果可轻可重,至少得住院一个星期好好观察。”颜真的语气陡然气恼,“哎呀,萧哥怕你担心,压根不让我说,但是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另一件事。”
还有更可怕的?明媚将耳朵紧贴手机。
“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有幕后主使。”
“查到了吗?”
“是。你应该不难猜到,萧哥一直以来的死对头是谁。平日商场上的斗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使出这种卑鄙冷血的手段。”颜真的指向性非常明显,明媚从脚底涌出寒意。
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霍仲庭跟唐萧多年宿敌没错,两大集团明争暗斗,硝烟不断,可蓄意制造车祸是犯法,他怎么可能傻得去做?
“真真,你说的不会是霍……”明媚皱眉,“有证据吗?或许是误会,我觉得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萧哥找人查了,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但千真万确是事实。肇事者被钱收买的,萧哥花了更多的钱,对方什么都招了。”颜真义愤填膺,一口咬定霍仲庭的罪行。
明媚揪住抽痛的心口,仍然无法相信。
“这么冒险而愚蠢的行为,他没有理由去做。”
“明媚,你不信我?难道我还能编故事骗你不成?原因你比任何人更明白才对。你跟霍仲庭分手之后跟了萧哥,所以他恨你,要报复你跟萧哥。我猜,这次他肯定是知道萧哥要去伦敦见你,才狗急跳墙策划这么一出。”
所有的说辞来自唐萧,颜真最了解明媚,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和语调让她动摇。
“明媚,萧哥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你不能辜负他。以后霍仲庭要是再纠缠你,你一定要拒绝到底,否则对不起萧哥,懂吗?”
明媚颓然地往后退,靠在冰冷的墙上。
拒绝到底,否则对不起萧哥……
昨晚意乱情迷的种种,如果早知道这件事多好!
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呢?现在晚了,她好像已经对不起萧哥了。
明媚痛苦地闭眼:“萧哥现在怎么样?”
“唐伯伯和唐茵都不让他去伦敦,行程取消了。对不起,明媚,你不在凌江,我想替你留在下来照顾萧哥,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当然不会,谢谢你,真真。”
通完电话,明媚手脚冰凉,体内的力气一丝丝抽空。
不,她得当面问霍仲庭,问清楚。
转身,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霍仲庭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低沉而性感:“醒多久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霍仲庭,我有话问你。”明媚从他的怀抱退出。
她脸色太过严肃,且冰冷,霍仲庭直觉跟刚才的电话有关。他秉着尊重的原则没有偷听,但“萧哥”的字眼有传入耳朵。
看样子,她态度陡变是为了唐萧。
想到这点,他的脸色也悄然暗沉,耐着性子道:“有话进去再说,外边凉。”
明媚走进房内,站在沙发旁定定地注视他。
“我问你,你来伦敦之前,有没有对唐萧做过些什么?”
霍仲庭皱眉:“看来刚才的电话真是那家伙打来的,或者是你主动找的他。”
她向来直率,问得直截了当:“不要扯其他,我只想你如实回答,来伦敦之前,你对萧哥做过些什么?”
萧哥?叫得可真亲密。霍仲庭眯起眼眸:“我倒想问问,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不正面回答,容易让人误会是心虚的反应。
明媚忍住失望,索性把话进一步挑明:“你有没有收买人制造车祸,故意撞得萧哥受伤住院?有没有?”
霍仲庭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你这样质问我,说明心里已经相信他的说辞,又何必问我?”
“你……我想亲口听你说。”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若信他,根本不需要问。
明媚屏息等待着,真真不可能对自己说谎,但是只要霍仲庭说一句否认的话,她愿意会相信其中存在误会。
她等着他否认,他脸色却越来越冷凝。
“明媚,如果我跟唐萧之间只能选择相信一个,你选谁?”
明媚怔了怔,轻轻摇头:“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霍仲庭坚持道:“你先回答我。”
明媚同样坚持:“你始终不敢正面回答……我想我懂了。”
霍仲庭眼中闪过讥诮之色:“你懂什么了?”
明媚无比失望地垂下眼眸:“霍仲庭,我对你这个人不会再抱任何希望,真希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肯定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霍仲庭如被重重击了一拳,痛得差点说不出话。
自分手之后,他明里暗里为她做了多少?
一度变得自我言弃,不顾颜面地追到英国,一夜欢愉以为两心始终相映,却原来再美好的恩爱都是镜花水月,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唐萧,而他,只落得自取其辱。
他冷笑出声:“原来我们再多的恩爱缠绵,抵不上姓唐的一个电话。”
明媚深吸一口气,懊悔道:“昨晚完全是个可笑的错误。”
她后悔的样子,像一把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