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可不会饶你!”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小手比划了一个拿十字架的姿势,摁在他胸口,“我会亲手杀了你!”
一向沉稳如南宫藤,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冻住,心仿佛裂开一道缝隙,凉凉的风儿,瀑冽侵进。
慕凝蓝噗嗤一声,大笑,捧着他脸颊,亲了一口,“怎么?吓傻了?”说完,又在他唇上啄了下,“叔叔,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我怎么可能舍得你死?即使……”
“即使什么?”
她小手指头,点着他润泽鲜艳的唇面,“我记得,看过一本书,这么说的,爱之深,恨入骨,杀挚爱之人,如同自戕,杀者,也会活不下去的,以死自毁,所以,爱情,本就是一味毒药,也是一把双刃剑。”
他沉默,良久凝她。
她嫣然一笑,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又殇。
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他怀里跳下去,跑到床头柜,拿出一个首饰盒,走过来。
“这是什么?”他看着她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她将首饰盒打开,拿出一枚男款戒指,小手,执起他的大手,准备给他戴上,“迟来的生日礼物。”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太主动了。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男人给女人戴戒指吗?
她却正好调了个。
却不想,南宫藤手一顿,缩了回去,“我不喜欢戴戒指。”
慕凝蓝捏住那枚戒指,尴尬蹙眉,“为什么?”
男人眸底像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讳暗莫测,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戴着戒指,工作不方便。”
她忍着心底蹿上来的复杂情绪,问道,“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款戒指?可,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生日礼物……”
“蓝儿,不是,你想多了……”他起身,去摸她的脸。
慕凝蓝躲开。
她以为,他会贴过来哄,可是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接忽略掉戒指的问题,拉她的手,“走,饿了吧?跟我下楼吃饭。”
“……”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饭?她甩开他,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是不是只有属于你和陌灵的戒指,你才喜欢?才愿意戴?”
“蓝儿!”他对她吼了一声,他自己也怔了下,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嗓音缓和一些,“那些都是浮华之物,根本不重要,也和陌灵无关,叔叔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所以,不要胡思乱想。”
“……”她内心真想狂飙一段二月映泉啊!当即将戒指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强忍着眸底涌上来的酸涩,“那么南宫先生,您傲世清高,我还是将这些浮华之物丢掉,省的污了你的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
说完,又不解气,指着屋顶,冲他冷笑,爆了粗口,“这栋房子也特么的浮华!您还是拆了吧!”而后,又指着自己,“我这个南宫夫人也挺浮华的,要不要也给……”
话还未说完,脖子被他虎口攥住,不轻不重的力道,她却觉得要窒息。
他像一只受伤的老虎,嗓音冷沉,“蓝儿,弃我贱格,这些话,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就这么轻易的从你嘴里说出来?”
语落,他手用力,将她甩到床上。
她倒在床上,面如死灰。
听得砰的一声,关门声,不是卧室门,而是书房门。
她阖眸。
这才琴瑟和鸣几天舒坦日子?
她欢欢喜喜买生日礼物,准备好些天,为了去南山渔村野营,给他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他失约在先,她不计较,依旧如初。
而今,却因为一枚戒指,两人再生嫌隙?
这是拍电视剧吗?剧情要不要反转的这么迅疾?
上一秒,两人黏的跟连体婴儿似的,下一秒,一个巨浪拍过来,她这条小鱼就被拍死沙滩礁石上了?
内心狂野大笑,眼睛里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滚落,沾湿了床单。
脑子里滚过日本樱花树林,他弹钢琴唱歌对她说爱她一幕,以及他说爱她一刻的那份虔诚之心。
梦吗?她内心再度狂笑,眼泪却越滚越多,止也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处在两个极端,一会儿被恶魔拽到这头,一会儿被天使拽到那头。
心情越来越烦躁,抱住脑袋,不愿再想一分,可是越是不愿去想,那些或欢乐或痛苦的画面一个劲的往脑袋里钻。
抬手,一口咬住胳膊,死死咬住,仿佛不觉得痛一样,唇齿里尝到了淡淡的甜腥味,她才放开。
然后,跑出了卧室,将自己关进了画室。
拿起笔刷,蘸了色彩,在画纸上胡乱的画着,越画心里越烦躁,抬手,将画纸从花架上扯下来,撕成粉碎。
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绊倒了水桶,水桶里的水撒了一地,她极为烦躁,一脚将水桶踢到墙上,她仓皇走过去,又撞到了画架,她挥手,画架应声落地。
骤然间,整个画室,被她毁了。
书房。
南宫藤沉坐板椅,手里却捏着一枚尾翼钻戒。
眸色暗沉如墨。
小时候,他总能看见母亲独守空房,抚着无名指上的钻戒,默默流泪。
这是苏荷和南宫榈的结婚戒指。
当初,是苏荷请国外设计师特别设计的,南宫榈却一直未戴。
可却是苏荷思念南宫榈的唯一念想。
后来,他遵照母意,与陌灵订婚,苏荷将这对钻戒和一件亲手设计的旗袍给予陌灵。
苏荷是一个特别细心的女人,在订婚之前,钻戒内壁,他与陌灵的名字的组合字母,便是苏荷请设计师篆刻上的。
可是,只有他明白,苏荷之心。
苏荷这是祭奠自己灰暗的爱情和破碎婚姻同时,又将新的希望寄托在他与陌灵身上。
苏荷与南宫榈穷其一生却无法圆满,造成她一生悲苦,苏荷希望这对钻戒在他身上开花结果。
人往往都是如此,自己人生中的缺失或是遗憾,终是希望在别人身上诠释而得到心理上的圆满。
寄相思予情,苏荷可谓执着的一个女人,亦是用心良苦。
这枚钻戒,自苏荷出事之后,他便彻底封藏,每每看见这枚戒指,就令他对南宫榈恨意倍增。
刚才,慕凝蓝拿出一枚钻戒那一瞬,他脑海里瞬时滚过南宫榈与苏梅之事造成母亲如此惨景的事实,对钻戒一物,更是厌恶和排斥。
南宫藤知道,他没有控制好情绪。
丫头伤心,他何尝好受一分?
他可以掌控一切,却唯独掌控不了人心,都说难以掌控的是别人的心,自己的心呢?又控制了几分?
隐瞒一切,死死捂住陈年旧事,不让见其光,护她,疼她,不愿她深陷一丝痛苦,就可以了吗?
这类事情,以后或许还会发生,避开一次又能避开几次?
南宫藤将戒指扔进抽屉,出了书房。
卧室不见慕凝蓝,他走到床前,将垃圾桶的那枚钻戒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和床上那只钻戒,收进首饰盒。
想了想,又打开首饰盒。
这才仔细观察戒指的款式,一颗星星,一滴泪,相琏砌成,中间包裹一颗钻石。
星星?泪滴?
一对钻戒,伤感又美丽的一个故事。
南宫藤一颗心,如从荆棘灌丛中滚过似的难受。
捏出那枚男款钻戒,戴上。
画室门前。
南宫藤敲门,无人回应。
又敲了很久,还是无人回应。
转身,去了卧室,拿了画室门的钥匙,将门打开。
却被眼前情景震住。
画室一片狼藉。
书,画纸,颜料,画,散落一地,能撕的都被慕凝蓝撕了。
“蓝儿,你干了什么?”
南宫藤走过去,拽起双手抱膝,团坐榻榻米上的慕凝蓝。
慕凝蓝抬头望着天花板,拧着眉毛,赌气,“能干什么?拆房子!”
慕凝蓝抬头,望着天花板,冷声,“能干什么?拆房子!”
垂眸,却瞥见他修长如竹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钻戒,秀眉一皱,瞪他,“不是不喜欢吗?不是不想戴吗?”
南宫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捉住她的手,从口袋掏出一枚女款钻戒,给她戴上。
慕凝蓝急忙缩回手,却被他攥的死死的。
他将钻戒牢牢套在她无名指上,搂她入怀,“蓝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以后生气,不要一个人躲在房间生闷气。”他看着满室狼藉,心头涌上一抹不安和恐惧,双臂收紧,嗓音沉黯,“若还生气,你还是拆我吧。”
一字一句,如一颗一颗小石头,砸入她心湖,荡起波光粼粼,她内心五味陈杂一番挣扎。
从他怀中抬头,与他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子撞上,眼中氤氲水雾,“我不过是想拥有专属于你和我的一对钻戒,我做错什么了?你对我那么凶?不戴就不戴!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语落,抬手,就要拔掉无名指上的钻戒。
“蓝儿……”南宫藤伸手,却被她甩开。
慕凝蓝秀眉紧皱,为毛,这戒指怎么取也取不掉了?
南宫藤伸手,阻止她动作,“你看,它不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