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岁在医院外和陈飒聊了两句便开车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
那排车之后,影影绰绰的光亮下,顾也走出来,他摸了摸脸,不明所以,却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内容记了下来。
晚上去接梁涉川回公馆。
在车上,顾也便把绮岁下午去看了梁家老太太的事汇报了一遍。
梁家老太太生病,按理绮岁应该去看看。
他还没有小心眼到连这种事都要忌讳。
梁涉川喝了口矿泉水,将嗓子的嘶哑疼痛润了润,声音恢复清洌,“有没有见其他什么人?”
“没有,就见了陈飒。”顾也说完,大胆的添了一句问,“现在为什么还要跟踪着岁岁,你们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
好吗?
梁涉川在心里冷笑,绮岁差点把他都给骗了,没看到祁礼的信息之前,他的确以为他们很好。
好到可以结婚,可以对她坦诚,甚至为了她跟上面叫板。
好在那些零星半点的感情,他还能收的回来。
“你不用管那么多,跟着她就行了。”梁涉川闭上眼睛,表面平静却掩饰不了心里的翻腾。
要是能简简单单把流放出去的感情收回来,现在恐怕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顾也向来不会反抗梁涉川的命令。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清楚缘由,瞥了眼身旁的人,察觉梁涉川心情不佳。
滚了几番到嘴边的话,最终到底是咽了回去。
到公馆时过了晚饭时间。
绮岁没等梁涉川回来就已经吃过,只吃了半饱,正拿着一块巧克力当饭后甜点在吃。
梁涉川只是看了一眼包装纸,就认出那是陈氏底下的食品公司,最近新上市的零食。
只有内部人员才拿得到。
很显然,是绮岁去看完陈家老太太时拿到的,也有可能是陈飒给她的。
毕竟两人相处轻松,一直都像十几岁时的好朋友,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出来分享。
不像他和绮岁,永远那么沉重,藏着秘密。
上楼梁涉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绮岁心理斗争了很久,才决定上楼去哄哄这尊佛,好在这种事,她做的得心应手。
敲了敲门,不等梁涉川同意,她就直接开门进去,立刻遭了他一记白眼。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在外面吃过了?”绮岁吞吞吐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缓和气氛,她干巴巴地笑道:“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梁涉川的目光离开电脑屏幕。
似轻蔑似无奈,“就你?知道怎么开火吗?”
“不知道。”绮岁有本事哄他,也有本事把他气着。
说完,梁涉川的脸色难看了不是一点点。
绮岁接着把藏在背后的巧克力拿出来,像是没长大的孩子,高兴地和好朋友分享自己喜爱的玩具。
“那你吃点这个吧,我刚尝过了特别好吃。”
那盒被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放在梁涉川的书桌上,压着他的书。
他沉着眉,面色凛然,“拿走。”
“这可是我今年吃到最好吃的零食了,你别不识好歹。”绮岁嘟囔着。
不就是陈飒给她的,说是什么最好吃。
不到这种时候,梁涉川根本无法预测,原来自己已然到了这种执拗的地步,连别人微不足道的好意,都不想让绮岁接受。
那如果是事成之后,和她分开,那种苦,他要怎么承担。
累积的怨恨和烦躁多了,嘴巴也不听使唤的变成刀子。
梁涉川抓起那块巧克力,摔在地上,不轻不重,却把绮岁最后一点耐心摔碎。
她的笑变得不生动,就那么挂在眼角,有点冷。
相互沉默了一会,绮岁慢慢把所有表情都收起来。
梁涉川讨厌她这个样子,手指向门口,“出去。”
换做争锋相对的那段时间,绮岁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骂他,用各种难听的,侮辱人的话反驳回去。
可现在她只是抿抿苍白的唇,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还要乖巧地带上门。
绮岁出去之后梁涉川将巧克力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眼不见为净,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在书房坐到了深夜。
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一件又一件,他仍然不知疲倦,甚至嫌事情不够多,毕竟解决完了这些,就要回房睡觉。
是回绮岁那里,还是回自己房间,成了比工作还难解决的问题。
梁涉川关了电脑,拿着杯子出去。
门打开一半,地板上拖着的一块黑色裙角映入眼帘,他走出两步,看到绮岁。
她睡着了,坐在书房门口,抱着自己的膝盖,可怜的像被主人赶出去的小狗。
嗷嗷喊了几声后无用,只能选择在门外等着。
书房内没关的灯在地板上错落。
梁涉川回身将杯子放在书架上,腾出手去抱绮岁的腰。
她睡的沉,被抱着走了几步之后才醒过来,随即自然的吊起梁涉川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上,黏糊糊地问:“有这么多工作要忙吗?”
如果早知道她在门外等着,哪里还会耽误这么久。
梁涉川不作声,把绮岁塞进温暖的被褥中才放心,她困的睁不开眼,还是努力把他留了下来。
蒙在绮岁脑袋上的软被子让她的声音像塞了把棉花,层层过滤,绵软沙沙。
太晚了,梁涉川摸着绮岁的头发,正要睡去时听到绮岁问:“你有爸爸吗?”
睡意蒙在头顶。
梁涉川却忽然觉得她好笑,谁会没有爸爸,难不成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绮岁听不到他回答,伸长了脖子在他嘴上咬了一口,咬牙切齿道:“问你呢,你有爸爸吗?”
“之前有。”
“我也是,”似乎是有了共鸣,绮岁舒心了些,“今天我去看陈奶奶,她告诉我,我爸爸早就没了。”
这种话在她嘴里说出来,异常轻巧。
也不怪绮岁,她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会这么说,梁涉川不奇怪。
绮岁的气息落下去,起伏中有些轻愁,“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舅舅身边的女人吗?”
梁涉川“嗯”了声,不知道绮岁究竟想说些什么,便跟着她的步伐走,一步不落。
“陈奶奶还说,我爸爸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没的。说她是个灾星,害了这么多人,自己却好好的活着,前几天,奶奶看到她了,就在京都。”
夜晚乱了。
所有集合在一起的线索也乱了,倾吐完封闭的心事,绮岁沉沉睡去。
留梁涉川睁大了眼睛,他不相信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原来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