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赵怀律和柳念念来说是秘密。
除却他们两个人之外。
没人知道这只是一段无关利益,无关感情,只有敷衍的合约婚姻,这场婚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搪塞家里,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婚更是情理之中。
可世界上只要是门当户对的男女,都能算得上是天造地设。
柳念念的良配也并非他一个。
他也不可能局限在一个女人身上。
江封在赵怀律脸上看到了审视的神情,一句话说漏,他自己仿佛就这么赤条条的被剖析开了,他用骨节抵了抵眉心,妄想逃避回答。
赵怀律本想再追问。
另一个摄像头画面已经打开,很清晰,先是调整了一下,而后呈现出梁涉川清明的脸庞,他比两年前健康了很多,肤色冷白,透着点红润,也没有病态和憔悴感,眉目间的气韵都是带笑的。
莫名的。
赵怀律觉得他似乎有意无意看了自己一眼。
带着点深意,很古怪的一眼,看的他浑身发毛,冷汗直掉,那感觉就像刚才他看江封似的。
有梁涉川在。
江封倒不觉得紧张了,没心没肺地开起玩笑:“哥,我们家小小桃呢?”
趁着斐姐抱樱桃去洗澡。
梁涉川才能腾出空闲来开会,可没空跟江封闲聊,他敲敲桌子,提醒道:“先开回,待会她要跑过来了。”
话音刚落。
眸光轻扫屏幕,意味深长地停顿在赵怀律那块,“你没事吧?”
“什么?”赵怀律一愣,“我好好的啊。”
“那就好,先把清单拿出来核对一遍吧。”
怪异的气氛一直在。
就算是开会聊到重点,赵怀律也忽略不了梁涉川时不时瞥过来的一眼,让他如芒在背似的难受,好不容易到了尾端,终于可以解放,那边的摄像头还没有关闭,他便也不能关。
梁涉川慢吞吞地喝了口热水。
盯着赵怀律看了眼,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浓,却不挑明了说。
那笑就够让他背后发毛了,正想询问,画面那端传来小幅度的推门声,然后是颠颠的步子,樱桃奶声奶气的唤了声“爸爸”,抻着手爬到梁涉川的膝盖上坐着。
刚洗过澡。
斐姐给她穿了小裙子,皮肤还冒着热气,跟小粉团似的偎在梁涉川肩上,澄澈的大眼睛一转,便看到了电脑上的视频画面。
江封隔着屏幕跟樱桃打招呼,“小桃桃,想不想江叔叔?”
赵怀律不屑地嗤他,“够不要脸的,想你干什么?”
江封急了,“我问小桃桃,管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我当狗也比你当耗子强。”
“赵怀律,你一天不找骂难受是不是?”
“原话奉还!”
“你等着!”
他们见面吵架就算了。
不见面隔着屏幕也吵架,吵的梁涉川头疼,精神刚放松一下,樱桃顺着书桌边沿爬了上去,圆鼓鼓的小脸蛋凑到摄像头前,用小手捅着电脑屏幕上赵怀律的位置。
稚气天真,咬字发音含糊着说:“赵叔叔,被打啦!”
赵怀律微愣住。
倒是江封没悟出来什么,只当樱桃在替他出气,乐呵地往后一倒,“小桃桃说的没错,他是要被打了,马上就要被我打了。”
梁涉川错过樱桃圆润地后脑勺凝了赵怀律一眼,迅速用手掌捂住樱桃的嘴巴,“别乱说。”
影光错落。
以防樱桃再说漏嘴什么。
他直接将电脑关闭,留赵怀律一个人傻眼,江封揶揄完他也忙把摄像头关了。
雨滴敲在窗子上,声音闷闷的。
脸颊的痛感仿佛又回来了。
像针扎似的。
还有些伤自尊。
难怪梁涉川会那样看着他,连樱桃都知道他被打了,丢人丢到家了。
赵怀律重重闭上眼,双手撑住脸,仔细回忆,猜不到被打的事是怎么被他们知道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闻烟说的。
愤慨超过了感情。
没再多犹豫。
赵怀律将电话给闻烟打过去,电话隔了很久也没打通,他自嘲轻哼,现在正是人家生意好的时候呢。
白天被赏了一巴掌,晚上又巴巴的给人打电话,不是贱是什么,还义正言辞的说什么不再管她,这才几个小时,说出去的话跟放屁一样。
可既然打了。
就不能随手再给挂了,那样岂不是更显得他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滴了好几声那边的忙音才被截断。
意外的。
闻烟的声音特别清明,一点醉酒的意思都没有,周围也不吵,不像是是烟花场所,赵怀律心情顿时好起来,清清嗓门,瞎抖威风,“没去陪你的贵客?”
闻烟撕开面膜纸的包装,声音无波无澜:“陪完了。”
“这么快?”
“有你快?”
赵怀律脆弱的心即刻就被伤了,蹭的从椅子里坐起来,恨不得手能穿过话筒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气的牙根痒痒,“闻烟,你这张嘴能再毒一点吗?”
“我这张嘴没让赵先生满意吗?”
他快被气的心梗了。
捂着胸口,缓了好几口气,渐渐口干舌燥,嗓子也哑了,一些旖旎的片段重复播放在脑海中。
终于保持了冷静,口吻严肃起来,“是不是你跟绮岁说你打了我?”
“我跟她说这个干嘛?”闻烟没好气地将面膜摔到桌子上,这才明白了,赵怀律就是成心在找她的不痛快的,“我要说也说你天天缠着我,谁没事跟她说这个?”
“谁缠着你了?”
“你。”
“你可笑吗?”
他这么一个家世清白的男人,干干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背景,要什么名媛小姐没有,疯了才会去缠着她。
兴许是闻烟也觉得可笑,字字句句冰冷了,“赵先生知道就好,三个小时前说不会再管我,现在打我的电话干什么?”
“我打错了,行了吧!”赵怀律气极了。
他端庄谨慎的性子全被撕碎了,就连耍威风的功力也减退了,哪哪都完败。
猛地挂断电话。
条件反射扬起手,在砸出手机的最后空档停留了下,对自己的行为觉得幼稚,一个女人而已,他还没放在心上,也不值得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