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玥伸手去接那酒觞,无涯道人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喜悦,这小丫头如此顽抗,可终究还不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下。
只见指尖微碰,那酒觞就要握在林瑶玥的手中之时,却见她凝眸轻笑,看着远离自己一丈有余的众人。眸中烈焰火光,似是能化世间万物为苍茫,徒留盘古还未开天辟地前,世间的一片混沌。
不同于她往日的清丽出尘或是英气狡黠,林瑶玥此刻带着一丝邪魅与霸气,足以祸乱众生。
她轻拂了衣袖,
“哐啷——”是青铜酒觞落地的声音。
林瑶玥勾唇浅笑,“道长恐怕是误听灵宝天尊所言。天尊方才提点小女子颇有灵性,还传给了小女子堪比道长的仙法。此时——”
林瑶玥的凤眸冷冷地直射向无涯道人,语气却好似还含着笑意,“小女子恐怕还得管道长叫一声师兄呢。”
闻言,在场的众人皆是被林瑶玥此时周身的气场所惊,无涯道人的手更是微微有些颤抖。他不由得向人群中找了找江州林二老爷家的夫人柳氏的身影,却发现柳画月根本不看向他。就仿佛她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联系。
无涯道人此时心中忍不住真想唾骂柳画月一口,‘这般有定力,却难为了他一人’。但他此时也不由得按下心神,拿出以往震慑百姓的那股气势,猛地指向林瑶玥,语气凌厉,
“天尊怎会给你这一外人传授本门仙法,你莫要信口胡言。”
无涯道人此时带着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在场的众人闻言皆是有所畏惧,可林瑶玥一听却是笑了,“师兄真是玩笑话,也不怕等会儿天尊发了脾气。天尊有没有传授小女仙法,马上就见分晓。凝香——”
“是,大小姐。”
凝香附耳上前,林瑶玥看着众人从厌恶、畏惧到疑惑、好奇的目光,唇角的笑意更冷。
言毕,凝香迅速离去。只见人群中有人头攒动,
“郑叔,将那不安分之人,给我拿下。” 林瑶玥的指令凌厉,短促,直指众仆役中一个局促不安,眼神躲避的小厮。
那小厮立马被郑江拿下,压在一旁。
柳画月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千算万算,竟会在这里除了纰漏。她不禁略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心漪。而心漪此时感受到主子柳画月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在众人这压抑的氛围中,不一会儿,见凝香自东面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玲珑缠枝莲龙耳瓶,瓶中隐约可见金黄色的粘稠液体,好似黄金化成的水似的。
林瑶玥素手轻接那耳瓶,将它置于老夫人为无涯道人在堂外特设的法台之上。又将那神兽圣器置于土地之上。
完毕,林瑶玥虔诚地看着这两件法器,微垂双眸,口中念道,“魂牵尘,尘连土,魂土相聚”,语毕,林瑶玥轻捏凝香拿来的那根韧性极好的芦管,轻轻以拐杖的形状,将两件法器连了起来。
手法轻盈、飘逸,不足半刻,众人便见那玲珑缠枝莲龙耳瓶中的金水凌空而上,又急转而下,终是缓缓流淌进了那青铜神兽的鼎内。
途中,林瑶玥相聚甚远,根本没有接触到两件法器一毫,她只是微闭双眸,双掌轻摊向天,皓腕如雪,仿佛并不在这尘世之内。
半晌,待那些金水都进入到青铜神兽的鼎内,她则如同方才无涯道人那般,将金水凌空引向天际,送入青铜神兽的独角之内。待腾空净化后,也经神兽的尾部滴水成觞。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只感觉林瑶玥的仙法要比这无涯道人更胜万分,仙姿卓绝,玉指纤纤,卓而脱尘。
府中的一些平日里喜欢求神拜佛的仆役,丫鬟和婆子,更是第一时间,就跪在地上,不停‘仙子,仙子’地叫着林瑶玥,朝着她磕头拜礼。
林茹真的脸不禁铁青到了极致,袖中那平日里细嫩白净的纤纤玉手,此时却猛地青筋暴起,显出不一样的老态。
无涯道人万万想不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明白林瑶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必须得承认。这套所谓的仙法,林瑶玥使起来,比他真是强上百倍,就仿佛她当真是天带异象,仙子转世。
就在无涯道人微微愣神之际,林瑶玥走至他的身旁,却是柔柔地唤了一声“师兄”。
无涯道人方见有如此美人靠近自己,已经心生一丝遐想。更闻这一声柔柔相唤,心中不受控制地喜上心头,却发现林瑶玥在自己沉浸幻想的晃神之际,已经用一根银针,抵住了他袖中藏着的半截羊肚管。
他不由得有些面流虚汗,就听林瑶玥用极为细小,只有他二人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杨大家,胡琴之技,可生疏否?”
闻言无涯道人不禁脸色惨白,冷汗猛地激了一身,他咽了口唾沫,“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却见林瑶玥抿而一笑,“杨大家莫慌,从你掏出袖中金龙于掌心之时,我便发现你的右手有厚茧,同时你的左手食指和无名指都有薄茧。而且,你且看看你的鞋底——”
无涯道人不禁大惊失色,忙想将脚抬起,瞅向自己的鞋底。却发现林瑶玥的唇边带了丝讽刺的笑容,“杨大家,你若是现下慌成这般模样,你‘无涯道人’的仙风道骨了,今日也就了结了。”
闻言,无涯道人立马收了收此时他有些慌乱的举止,尊崇地看向林瑶玥,却不敢多动一步。
林瑶玥看了方才还在自己面前自命不凡,号称灵宝天尊弟子,藐视众生的‘无涯道人’,此时却在自己面前这般做小,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
“用余光看看你刚走过的路,那些淡黄色的松香粉,杨大家,不会陌生吧。”
无涯道人额间的冷汗不住地流下,略略用左眼角向后瞥,果真发现了背后,自己脚下走过的路上,留下了少量的松香粉末。不由大惊,瞬间只敢小心翼翼地蜷缩在林瑶玥一旁,也不敢问林瑶玥是如何猜出了那‘仙法’的奥秘。
他真是想不通堂堂将军府的嫡大小姐,会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怎么心思会如此细腻,还机智过人。
林瑶玥唇角略含笑容,看向无涯道人,
“杨大家若是不想当年往事暴露,或者当场被自己的法术烧成了灰飞。就将我二婶娘要用在我和死去副管事尸首身上的歹毒心思,用在你坎位方向,方才要拉我‘认罪’的女子身上。”
无涯道人赶忙顺着林瑶玥所述的方位瞥去——只见,那女子未及金钗之年,盈盈弱弱,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足以让男子都怜惜她的楚楚可怜之态,此时好像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正以一种楚楚之姿望向自己。
但无涯道人此时不由得有一丝冷笑,
方才这女子假借好意劝说林瑶玥,嘴上字字关心,可实际上却是要置林瑶玥于死地,那般虚伪,甚至还不如自己。倒当真是个阴险的玩意儿。
况且,自己为了钱,连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府的嫡长女都敢凭空诬陷,更何况这么一个丫头。看这丫头的样子,恐怕都不会是将军家的庶女,自己又有何畏惧。
“好”无涯道人答应得很是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