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哲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
工商局的大楼是近几年新建的,里里外外很是气派。
政策放开以后,见到那些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攫取到了第一桶金,越来越多的人下海创业,工商局来来往往办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兄弟,要不要发票?”
李明哲和刚子刚走到门口,路边蹲着的几人便靠了上来。
“老板,代办公司地址,需要打这个电话。”
“老板,罚款清缴了解一下子!”
……
不一会儿,李明哲的手里便被塞了七八张名片,看了一眼,都是一些代办公司和黄牛党。
刚子从没见过这种操作,连连感叹,这年头挣钱的门道真多!
挤进工商局的大厅,几个办理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来这办业务的,既有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老板大拿,也有衣着简单,混不吝的小青年,一看就是刚刚辞职下海。
李明哲去服务台领了单子,便跟刚子研究起来。
这年头注册公司当真是个难事,莫要说那些错综复杂密密麻麻的资质要求,首先第一项三十万元的实缴金额就将大部分的创业者拦在门外。
看着这些严苛的要求,刚子眉头拧成了一团。
“办个公司整的跟查户口似的,这么多要求!还有这办公地址,哪这么多要求,只要不是在大街上不就完了!”
刚子拍打着手中的单子,烦闷的抱怨起来。
李明哲反复看了几遍上面的要求,也皱起了眉头,按照工商局的要求,因为要开办的公司属于加工行业,,他们不仅需要提供注册地址,还要经过实地厂房的验查后,才可开业经营。
想到厂房,李明哲犯起了难,现在所谓的厂房,只不过是他家那间空闲的旧房屋改造的小作坊,不过二十平米,已经满满登登塞下了八台缝纫机,这种小规模拿不上台面的作坊,肯定是无法通过工商局的验查的。
“哥,要不先回去,再想想办法?”
李明哲点了点头,反正厂里三十万的投资款还没到手,今天也办不下来公司,为今之计,也只好先回厂里,再找厂长帮帮忙。
只是已经给孙耀国要了三十万,又要了工人和旧车床,再开口让他帮忙批地建厂,着实有些难度。
就算孙耀国能答应,自己也得被刮掉一层皮,厂长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精明人。
“什么!注销公司还要我交钱?老纸已经把裤衩都赔进去了,哪还有钱交给你们!”
李明哲刚要起身,身后的小窗口忽然传来一阵怒吼。
“你吼什么吼!你公司账面上还拖欠着两万多块钱的税!税款不缴清,不能注销!”
窗口里的女办事员也不含糊,放下手里的资料,站起身就吵了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明哲和刚子也好奇的转身看了过去。
站在3号办事窗口前的汉子,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愤怒的拍着玻璃,跟办事员争论的面红耳赤。
“敢在这里闹事!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闻声赶来的两名身着制服的保安,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扭住了高瘦的西装男。
“出去!”
一阵推搡,西装男被推了个踉跄,撵出了工商局的大厅。
重重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在地上,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起来。
“我呸!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税!还没收我公司财产!吓唬谁啊!”
“厂里连机器都让债主拉走了,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你们有能耐,就把那块地收了去吧!”
听着西装男激动的怒吼,提到空壳子几个字,李明哲忽然心中一凛,立刻转身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这位大哥,请留步。”
李明哲几步快走,撵上了捡起公文包愤愤就要离开的西装男。
“咋滴?我也欠你钱啊!”
西装男一肚子火,烦闷的甩开李明哲出于礼貌伸过来的手。
“卧槽,你跟谁横呢!”
刚子护着李明哲,虎着脸上前用力推了西装男两把。
“刚子,别胡闹!”
李明哲喝退刚子,面带微笑,走过去握住一脸怯怕的西装男。
“大哥,不好意思。”
“我有点事想问您。”
西装男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陌生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后,谨慎的开口:“你问我什么事?”
“换个地方说,咱们先去吃个饭!”
李明哲环视一圈的人来人往,勾着西装男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不用不用,有什么事,在这说就行!”
“瞧你吓得,走吧你!”
.刚子上前,架着西装男就走了出去。
走出门外,一路上李明哲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表明自己是纺织二厂的干部,还拿出自己的工作证。
确定李明哲不是债主,西装男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挣开刚子,跟着李明哲来到一家大酒店。
“开个包间,先上几个菜。”
刚子看这架势,立刻就知道李明哲打上了这西装男的主意,默契地跑前跑后。
“说罢,李先生,找我有什么事要问?”
“先吃先吃……”
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服务员又给上了两瓶啤酒。
李明哲没有直接回答西装男的话,热情地招呼着他吃饭喝酒。
西装男看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咽了口唾沫。
自从厂子破产以来,已经两个月没见过荤腥了。
犹豫再三 ,西装男也顾不得李明哲到底有什么算盘,抄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两瓶啤酒下肚,西装男已经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渐渐放下戒备,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李明哲看着火候到了,这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缓缓开口:“刘大哥,我想问问你,你那厂子是干什么的?”
刘保国又灌下去半瓶啤酒,打了个嗝,皱起了眉头:“唉,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厂子,原本是个陶瓷厂,生意做的好好的,可偏偏招惹上了同行的嫉恨,几家厂子联合起来,把我整垮了!”
说着,刘保国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大口大口吞着苦涩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