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海的反应,沈云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尽折磨呢?
她也得让沈海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沈大人啊,你知道吗?我从小最羡慕的人就是沈云柔了,我多想和她一样,被父母疼爱呵护,有师父倾囊相授……”
“我本也能成为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可在那十余年中,我只是见不得光的丑陋蠢货!”
沈云卿是微笑着问他,语气平静,全然没有半点愤怒,却把积年累月的恨意悉数倾出。
“你说,我该不该亲手杀了你呢?”
……
沈海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若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他绝对不会因为一时怜悯,而留她活到今日。
“哈哈……哈哈哈……”
沈海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模样疯癫。
沈云卿皱了下眉头,他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然而下一秒,沈海就抓着沈云卿的手,他割破了她的指尖。
一滴血落在地上的一碗清水中。
随即,沈海也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同样是落了一滴血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这两滴血水火不容,完全没有交融。
沈云卿呆呆愣愣地盯着这碗水,怎么会这样?
她的手仿佛触电般缩了回去,“这……不可能!”
沈海冷笑着看沈云卿,“沈云卿,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这十五年来,我让你活在我眼皮子底下,已经是我对你和你娘最大的容忍了!”
这件事情,让沈云卿一时间接受不了,她喃喃道:“我娘……我娘不会骗我的!”
沈海几乎是声嘶力竭,“你娘就是个骗子,她骗得我那么苦,自始至终,都是她背叛了我!”
他这辈子就爱过苏菀那么一个女人啊,却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当初,沈云卿刚出生的时候,沈海满心都是身为人父的欢喜。
即便是个女儿,沈海也没有半点不满。
他亲手为她缝制了小裙子,他为她买了市井上能买到的所有玩偶。
他还抱着她逢人就夸,说这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要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受尽宠爱。
可是啊,他看见了她手腕上的胎记,是一片类似于鸢尾花的红色胎记。
这个鸢尾花胎记,沈海曾经在别的男人手上看见过,他把那人丢进了河里喂鱼。
可是杀了那人又如何?
沈云卿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沈海,他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了。
他恨苏菀,恨沈云卿,未尝没有在恨自己!
这十五年里,沈海没有一日是活得舒心的。
他漠然道:“你看看你左手手腕有什么。”
沈云卿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她自己的身体当然清楚。
在她左手手腕处,的确有一个相似鸢尾花的红色胎记。
她缓缓挽起衣袖,如今这胎记红得刺眼!
“不……”
此时此刻,沈云卿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
这许多年来的信念顷刻崩塌,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娘亲欺骗了她。
娘亲是全世间最美好的人啊,她怎么可能说谎呢?
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沈云卿不信,她怒视着沈海,“你在骗我对不对?”
沈海勾起了一抹嘲笑,他本来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可事已至此,他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你以为我愿意骗你吗?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毕竟我那样爱着你的母亲,可她呢,却给我留下了一辈子难以洗去的耻辱,你就是这个耻辱!”
“沈云卿,我就不该让你活着的。”
……
如果世上有最伤人的话,那就是这一句了。
原来啊,她只是一个孽种,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
沈云卿感觉全身无力,若非小月扶着她,她已经摔下去了。
她嫉妒沈云柔什么呢?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沈海呢?
那些所谓的仇恨,沈云卿甚至都不配拥有。
所有一切,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太过可笑。
沈云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监牢的,她只知道她是来看沈海后悔莫及的模样。
可为什么,自己倒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可是大雨啊,能洗干净这世间所有的罪恶吗?
沈云卿任由自己站在风雨中,她无法接受娘亲欺骗了她,她更无法接受她是一个肮脏的孽种。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这天地万物。
她甚至希望雨下得更大一点,把这浑身的龌龊都冲去……
在风雨中,沈云卿把脸扬起来,挤出了一丝苦笑,
“娘,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